第五十八章 入京4
高文采最先反應過來，“督帥，你是想仿照董卓入洛陽，讓人誤以為你帶了很多援兵來到京師？”
周顯點了點頭，“居庸關距離京師隻有一百餘裏，保定距此也隻有二百裏。如此危急，京畿周邊卻沒有任何迎敵的準備。若是兩地中的一個有失，京師必然大亂。除了一百騎擔任斥候前往兩地外，我們還有六百騎。我想你們率領這六百騎在外九間門不斷的來回出入，讓城中守軍和百姓覺得已有大量援軍到達。這樣一來，至少在闖軍兵臨城下之前，城中可以維持穩定。”
之前周顯尚覺得若是出現奇跡，京師或許還有一兩分守住的可能。但等他看過京師周邊的情況後，那僅有的一點信心也蕩然無存了。就算有奇跡爆發，他們也抓不住這樣的機會。
但凡守衛京師，有兩種基本的做法。一個是守關，守住敵軍前往京師的所有關卡，將他們擋在京師之外。一個是守城，將所有兵力撤往京師，憑城堅守。召集四方之兵勤王，與敵軍決戰於城下。
前者需要源源不斷的兵力、糧草補充，如此才能給前線將士以信心。後者需要堅壁清野，將所有兵力、物資集中於京師，有城破即死的勇氣和決心。
但周顯在去往保定、居庸關的道路上沒有見到一個士卒，沒有看到一輛運送糧草的馬車。而京畿周邊，也沒有一絲迎接大戰的跡象。似乎每個人都在等死，等闖軍打到京師，然後一切便結束了。
既然救不了，周顯便暫時給他們以希望，以維持短期內的穩定。
高文采為錦衣衛千戶，他的令牌可以通行京師九門，這便是周顯將他帶到京師的原因。但此刻當周顯給他說了自己的計劃，他卻沉默了，過了好半晌他才緩聲道：“此事施行之前，我要向聖上稟告。”
周顯點了點頭，“可以，到時候你我共同去見陛下。”
清洗完畢，眾將士取來隨身攜帶的幹糧吃了個飽。然後披甲上馬，持槍舉旗，沿著官道向京師緩緩而行。
到達西直門外五裏外，城頭守軍才發現他們，慌慌張張的擂鼓示警。城門口守卒聽到，連滾帶爬跑進城中，想要關閉城門。但此刻城門口正有無數百姓出來進去，還以為敵軍殺來，一股腦的向城中擁。
士卒想要盡快關閉城門，而百姓則不要命的向內逃。一時間士卒打，百姓叫，經過好長一段時間，大門終於完全關上了。地上那一片鮮血，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的。
呂明持旗上前，大聲向上喊道：“城上由誰主事？”
城頭閃出一將，高聲問道：“汝是何人？”
呂明舉起印信和尚方寶劍，“兵部右侍郎，山東總督奉詔令前來勤王，速開城門。”然後他把兩樣東西放在了下到城下的吊籃裏。
周顯在距離城前二百步外停下，看呂明與那將一對一答，對方謹慎小心到了極點。心想，這裏倒有幾分守城的樣子了。
不一會，呂明飛奔回來，向周顯道：“現在主持京師防務的是襄陽伯李國楨，城頭守將說已經派人去通知他了，讓督帥稍等片刻。”
周顯點了點頭，“那就等等吧！”
但周顯沒想到的是，這一等竟然等了近一個時辰。
太陽西斜，正照在身上。不一會周顯便滿身是汗，浸入傷口裏，又癢又疼。坐騎不安的打著響鼻，士卒也滿臉不滿，隻是懾於周顯，才不敢出言抱怨。正當他猶豫是否讓士卒下馬歇息之時，城門突然打開一角，一個太監帶著幾個錦衣衛走了出來。“哪位是周都督？請下馬接旨。”
周顯連忙翻身下馬，跪倒在地。“臣在。”
念完聖旨，看周顯卻並未起身。那個太監額頭滲出密集的汗珠，十分小心的說道：“大人，皇爺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盡快見到您。”
周顯緩緩站起身來，“公公名諱？”
那個太監不知周顯為何有如此之問，老實回答道：“奴婢張殷。”
周顯點了點頭，“張公公，臣接旨。”說著，他從張殷手中拿過聖旨。
孫豹驚聲道：“督帥？”
周顯看了他一眼，大聲下令道：“所有人下馬。聖上招我，必是有要事相商。塗山，我離開之後，你為主，呂明、孫豹為副。你們步行入城之後，一切都要聽從襄陽伯的命令，全力協助守城。若是在城中生亂，墜了我山東軍士的名聲，我絕繞不過你們。”
說完，他把自己的短劍交給孫豹，卸下鎧甲。笑著向張殷道：“張公公，走吧！”
張殷結結巴巴的說道：“實際上……，實際上大人可以帶一兩個手下的？”
周顯擺手道：“沒這個必要，我想你身後的那幾位兄弟定然會好好照顧我的。”
張殷也不再多說，一揮手。幾個錦衣衛上前，將周顯夾在中間，向城中走去。
在城門口，周顯看到了率部嚴陣以待的襄陽伯李國楨，他淡淡一笑，微微抱拳道：“伯爺，好久不見。”
李國楨和周顯並不相熟，他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周督帥先去見聖上，我先替你暫時照顧您手下的那些兵卒。”
周顯笑道：“那就太感謝伯爺了。除了他們，還有一百騎前往居庸關和保定探查軍情。他們會和塗山聯係，或許可以幫上伯爺。”
看著刑部那有點殘破的大門，周顯頓時笑了。
張殷心中奇怪，問道：“大人，您笑什麽？”
周顯回道：“我還以為會入錦衣衛的昭獄呢！來這裏，至少不用受皮肉之苦了。”
張殷道：“督帥說笑了。皇爺隻是有一些事要問詢大人，並沒有追罪的意思。您先在這裏安心待著，或許不久之後就可以出去了。奴婢現在要回宮向皇爺稟告，您有什麽話要奴婢帶給皇爺的嗎？”
周顯想了想道：“你就告訴聖上，京師已不可守。盡早南遷，大明或許還能保留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