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京師7
呂明進來，帶二人下去。
李國楨說道：“督帥，王伯爺派人來求援？你看是不是派一支援兵前去昌平？”
周顯喝了一口茶道：“昌平周邊，除了白羊口所，龍虎台兩個地方外，無險可守。去再多的兵卒，你能擋住幾十萬的闖賊嗎？況且王伯爺前往昌平之時，帶走了京營最後的精銳。不僅有六千步卒，還有三千騎卒。現在京營兵力已經捉襟見肘，你派兵又能派出多少？又能起到什麽作用？”
李國楨皺眉道：“那如何回他？”
周顯道：“派人去告訴王伯爺，讓他相機撤回京師吧！能撤回多少兵卒算多少，守昌平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
李國楨歎了一口氣，“現在也隻能這樣了。”他想起什麽似的，突然問道：“督帥，保定那邊怎麽樣？白總兵什麽時候撤回京師？”
周顯搖了搖頭，“在保定城外由劉芳亮所率的十幾萬闖賊，白翥一旦離了保定城，闖賊可就直接從南邊打到京師了。讓他堅守保定，對守住京師更加有利。雖然聖上下了詔令，但我也給白翥去了一封信，讓他依據戰場形勢做決定，我想短期內他是不會來京師了。”
李國楨臉色微變，“這……”
周顯笑道：“李伯爺，西北三門每門放了六千士卒，但其他六門隻有兩千士卒。將白翥調回，增加不了多少防衛兵力，反而會使我們陷入兩麵作戰的危險中。此事，就先這樣吧！看將來形勢變化再做改變。”
李國楨雖然有點不情願，但也不得不承認周顯說的在理。“那招內衛守城的事情？”
周顯道：“那事暫時算了吧！等事情緊急之時再調他們外去也不遲。對了，現在伯爺又征集了多少兵卒？”
李國楨歎了一口氣道：“不多，隻有五六千人，請病假的比到額的還要多。我在想，是不是直接鎖了他們上城？”
周顯無奈道：“那樣的話，他們又能發揮什麽作用？這樣，你令人傳信他們。等到晚上，凡是點卯不到者，無論職位高低，直接剔除京營。城中有不少饑民，從他們中挑些青壯補充到守城將士中。有吃有喝，每天還有銀子拿，我想弄出兩三萬人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李國楨麵露驚訝，“他們能當士卒用嗎？”
周顯苦笑道：“你以為現在的京營士卒能頂什麽用？而且現在不僅缺兵員，還缺兵械。最好的辦法是多搬些礌石、滾木上城，到時候直接砸下去就行了，靠的是力氣和耐力。在這些方麵，那些士卒還不一定頂的上那些饑民。五城兵馬司的那些衙役知道京師什麽地方聚集的災民多，李伯爺可以去找方靜，讓他幫你。”
李國楨離開，周顯突然感覺有點疲憊。從昨夜開始，他便一直沒有休息，整個人像輪軸一樣轉。他吩咐孫豹，“有事叫我，我先去躺一會。派人繼續盯著吳府，晚點我們去見他。”
周顯是被孫豹叫醒的，王承恩過來找他，說晚上崇禎帝會去西北三門慰問守城將士，讓周顯做些準備。
看天色還早，周顯便去見了吳襄，通過他向吳三桂傳了個信。之後，他在吳襄府外增加了一小旗士卒，說是保護，但監視的意味更重。
傍晚時分，前線傳來消息。
昌平城破，官軍大潰，王先通不屈，被李自成下令斬首祭旗。有敗卒從前線逃回，其中最大的一支是唐琦所率的四百來騎。而闖軍先鋒哨騎抵達京師近郊，和周顯派出的斥候發生了小規模的遭遇戰，各有死傷。
崇禎帝大急，緊急召集群臣議事。
群臣拉出陳演、光時亨，群情激奮，指責他們阻止南遷，欲給他們論罪。陳演涕淚橫流，說自己判斷失當，罪當死。
而崇禎帝詢問魏藻德有何對策的時候，一向口若懸河的他選擇了閉口不言。崇禎帝再問，說隻要他開口，自己就立刻下旨照辦。魏藻德則跪拜在地，趴著一言不發。
討論了半夜，都是些相互指責，毫無意義的廢話。
周顯後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實在想不通，在居庸關被破之時，每個人都知道京師不可守，但為何還有人不斷勸說崇禎帝堅守京師？
而昌平被破這樣的明知道會發生的事，崇禎帝為什麽卻有如此大的反應，甚至這樣毫無尊嚴的詢問魏藻德。
他之前要求與闖軍決戰於城下的豪氣去哪裏了？是王先通的死嚇到了他，還是其他的。
崇禎帝赤紅著眼睛，最後的目光落在了周顯身上。“周顯，周顯，你說，朕該怎麽辦？”
周顯出列，沉默了一會道：“京師被圍，大明之前又不是沒有經曆過？至少上次，於少保守住了京師。現今的形勢雖然比那時更加凶險，但白翥還在南側抵禦闖賊，吳總兵的援兵也到了薊州。堅守下去，未必完全沒有勝算。陛下應懷必勝之信心，諸臣各司其職，同心協力共同度過此次難關。”
周顯的表態令崇禎帝愣了半天，他不再提議南遷，反而要堅守城池。
眾臣散去，崇禎帝留下了周顯。
還未等他說話，周顯直接說道：“陛下，若是您願意，今夜我就可一路護送您南去。”
崇禎帝頓時愣在當場，“你不是說堅守下去，還有一些勝算嗎？”
周顯歎了一口氣道：“若是我在眾臣麵前說京師守不住，那今夜城內就會徹底陷入混亂。明日，最多後日，闖軍主力就可殺到京師，到時候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而且就算今夜就走，在路上或許也會被闖軍追上。人數必然不能太多，更不能讓諸臣知道。”
崇禎帝臉色頓變，“你讓朕做唐明皇？”
周顯直接道：“那也比留在城中等死強。”
“朕可以去犒賞士卒，朕可以親臨前線，朕可以……”
周顯搖頭道：“沒用的。”
崇禎帝癱坐在座位上，過了不知多久，他才緩緩道：“你退下吧！讓朕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