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久違的麵孔
“她非要爸爸!”在洛七即將對著嚴驍訓斥時,他忽然冷冷的說了一句,泛紅的眼底,一滴眼淚猛然滾落,提高了音量宣泄著委屈:“我們沒有爸爸!”
洛七忽然停住了動作,喉嚨酸澀難忍,卻猛然轉了臉。
“我們沒有爸爸,不許找爸爸!”嚴驍還對著顏顏訓斥著。
可是她卻說不出話來。
是她忽略了,兩年多了,孩子從來不找爸爸,可是兩年多了,每當看到電視裏的小孩有爸爸陪著,嚴驍從來都不看,甚至不允許顏顏看。
其實他是懂事的,從來沒有問。是不是以為她會傷心?
“媽媽,我不找爸爸了!”顏顏軟糯的聲音貼著她的臉,小手扒拉著她的眼淚。
嚴驍卻忽然跑了出去,頭也不回。
她知道他去哭了,他有情緒的時候,從來都不會讓別人看見。這種高傲的自尊,多像狄靳臣?
她吸了吸鼻子,親了親顏顏的小手,輕輕笑起來:“顏顏乖,媽媽不哭了,你去哄哥哥好不好?告訴他媽媽錯了,媽媽不生氣了!”
顏顏認真的點著頭,她一放手,她就已經邁著小短腿回了他們兄妹的臥室。
小孩的世界,有時候大人不懂,哄人這種事,對別人來說,父母哄是最好的,可是對嚴驍不一樣,他根本不願讓她看到他的情緒,隻有讓他妹妹去哄,他才會覺得不丟麵子。
她不能責怪嚴驍,因為他沒有不對,何況,他們兄妹從來不鬧,她狠不下心。
寒冬過去,又是一年的春暖花開。而後又是夏季的明媚,幸好瑞典的夏季不如M市的那麽悶那麽熱。
洛七看著有時候進來的客人喊難受就回想起M市的夏季,她認識狄靳臣似乎也是那麽炎熱的夏季呢!
可是轉眼認識快五年,她的孩子都三歲了,怎麽過的這麽快。
那時候的狄靳臣,一臉生人勿近,說話字字珠璣,毫不留情。她還是個頑劣的性子,不怕死的頂嘴。
想著想著,她忽然笑了,輕歎著氣。
“馥兒?”她正想著什麽,聽到耳邊有人喊自己才微微轉頭輕笑著:“嗯?”
“有人欽點哦!”這裏的人還是習慣稱呼她為馥兒,客人上門欽點也親昵的這麽稱呼。
這樣被欽點的事情常有發生,洛七已經見怪不怪,隻是點了點頭,整整儀容就要出去接待。
“好,我馬上就去!”她輕笑著。
不過剛走兩步,她的電話響了,隻好停下來,因為看出了是家裏的電話,她擔心嚴驍和嚴顏有事。
“媽咪!”電話一接通,那頭就是嚴顏歡快的聲音。
洛七跟著不自覺的笑起來,她還以為是保姆打電話呢:“顏顏,怎麽給媽媽打電話了?在家裏乖不乖?”
“媽咪我很乖!嚴驍不跟我玩,我就背媽咪的號碼了,厲害吧!”稚嫩而驕傲的聲音。
洛七心底軟了一片,顏顏居然是自己給她打的電話,她不愛學習,數字都數不清,居然還能背住她的號碼。
“顏顏乖,顏顏最厲害了,媽媽還有事,下午早點回去給你們帶好吃的好不好?”她透過走廊,看了看不遠處可能等急了的客人。
掛了電話之後,給她通報的領班的人笑著等在一旁:“一看你笑就覺得很幸福!”
她笑了,毫不謙虛的點頭,這才離開。
可是找了一圈,她又一次返回:“客人在哪桌?”到了大廳,她轉了一圈卻都沒有看到欽點自己的人,她隻好折回來問別人。
那人卻睜大了眼望著洛七:“你不知道啊?那人似乎大有來頭,菊師父親自接待的呢,應該是往頂樓的皇族貴賓房去了。”
對此,洛七也蹙了蹙眉,那裏,她去過一次,師父現在都已經是退隱的人了,怎麽會忽然親自接待呢?還把客人帶到皇族貴賓室?
在她的印象裏,那裏是隻有一國皇族,或是世界頂尖人物才能踏足的地方,她可也不覺得自己有那麽大的能耐,會讓這樣的人欽點自己。想著,也便要往回走,但卻被身後的聲音止住:
“馥兒?過來,客人都等了好一會兒!”是菊女士的聲音。
洛七聞言轉身,嘴裏也問著疑惑:“師父,你確定他找的是我,不是您?”
菊女士嗔了她一眼:“這還有假?”說著就順勢退了洛七一下,示意動作快一點兒,大客戶得罪不起的樣子。
抱著一絲好奇,洛七敲了敲那扇貴的幾乎讓她心顫的門,好一會兒才聽到裏頭一聲低沉的“請進”。
她推門而入,卻沒有看到客人,空蕩蕩的屋子,空曠卻一點都不顯得紮眼,隻因為這裏頭所有的擺設都是精心設計的頂級作品。
“您好!有人嗎?”洛七試著喊了一句,隻是好一會兒都沒有回應。
她微微皺了皺眉,以為自己進錯了房間,但那是不可能的,貴族房隻有這一間。
終於在剛要轉彎時,她聽到了身側的聲音,停住腳步信眼望去,入眼是男人頎長而挺拔的身影,圍著純白的浴巾,頭發還滴著些許水。
有那麽一刻,洛七隻覺得那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香鑽入鼻孔,引起的反應卻是猛然轉身,她想逃離,不知道為什麽。
隻是片刻,眼淚便模糊了她所有的視線。
“菊小姐。”男人醇厚的嗓音,熟悉不已。
“久違了。”他又一次開口,是啊,這聲音,久違了。
她隻能感覺他走近自己,不聲不響,不知道在看她還是在思考些什麽。
她剛想要抬手擦去眼淚,麵前的人卻比他快了一步,已經站在她跟前,輕輕捉了她的手,另一手拇指摩挲著她精致的臉頰,熟悉而久違,一寸一寸的擦去她的眼淚,目光卻一絲一毫都沒有從她臉上移開。
可是她幾不可聞的皺了眉。
一別經年,怎麽就這樣見了呢?
心底微微的顫抖著,她的大腦是空白的,滿心滿眼都隻有這張臉,可是她不知道能做什麽,能說什麽。從沒想過,要再見到他。
原來不看到可以不想念,一看到卻思念決堤真的可以讓人心醉,他似乎真的瘦了,本就英俊的臉更是棱角分明,看不出曾經的冷漠,更多的卻是疲憊與沉鬱。
這都是她造成的嗎?
沒有把嚴寬留住,滿心的遺憾,這一邊,卻也深深的傷害了她愛的男人,她是不是太失敗了?想著,卻舍不得眨眼的看著他。
“是我。”他的不問自答。
隻是簡單的兩個字,低沉卻無比清晰,帶著她熟悉的清香鋪撒在麵上,她不自覺的微微閉眼,似乎怕這一刻忽然消失,手裏不自覺的緊緊抓著他裹著的浴巾。
狄靳臣笑了,疲憊的臉上卻滿是心疼,摩挲著她臉頰的手一直不舍得放開。
他也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麽偉大,可以成全她呆在嚴寬身邊這麽久,卻最終這麽做了,或許這就是愛的最深,願意滿足她的所有,即便是離開自己。
“我很想你。”挺拔的鼻尖抵著她依舊逛街的額頭,狄靳臣說著幾乎從來不曾出口的柔言細語,低低的聲音裏滿是疼愛。
泛著的柔憐卻讓洛七不自覺的心疼,一行冰涼輕輕的往下滑落,她能聽見他低低的輕歎一聲,臉頰上已經落下了他溫熱的親吻。
可也是猛然,她伸手推了他,她想起了嚴寬,那個不被上天公平對待的男人。
而嚴寬出事,是不是真的和狄靳臣有關,這似乎都不重要了,她不會,也不能背棄她對華叔的承諾,她得帶著孩子,陪著嚴氏走下去。
“先生,您可以點菜了。”片刻的安靜之後,她淡淡的聲音出口,和他的溫情,他的思念完全不同。
狄靳臣低眉,認真的看著她,看著她的眉,她的眼,以及她不知何時變得冷硬的唇畔。
“你是不是還想說我認錯人了?”他沒有逼她,卻低沉的道。
洛七抬頭,可是她不敢看他的眼,隻是往後退了一步:“如果先生現在不方便,我一會兒再來。”
“七七。”他低沉的聲音,充滿疼痛。
三年多了,時隔三年多,他再一次對著她喊出這個名字,心底滿是酸澀、繾綣。
可是她這是怎樣的冷漠?
“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這頓晚餐,邀你共進。”最終,他忍住了所有脾氣,生怕再一次嚇跑了眼前的人。
洛七沒說話,隻是低了低頭,她本來打算今晚早一點回家陪孩子的。
對了,孩子,她不能讓狄靳臣知道。
“好。”所以她答應了,然後看了他,好像她也有好多話可以對他說,關於嚴寬,關於那場飛機失事,關於嚴寬回來前見過他的事。
“請您點單。”隨即,洛七說了這一句,然後安靜的等著。
狄靳臣為皺了眉,卻也照做。
點完單,看她目不斜視的往外走,他隻得抿唇安靜的看著她,直到她出了門,他才準備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