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不會眨的眼睛

  雪碧是冰雪幻境的人，現在起了帶頭作用，向那些麵無表情的村人問道：

  “請問你們這兒誰是村長？”


  那些村人……還是沒有誰說話，就連小孩子都不喊叫，也不歡笑。


  而且過了大概五六秒鍾那麽久，他們才齊齊地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了人群裏的一個老年男性。


  ——所有人的動作都一樣，很木訥，臉色如霜。


  其實就連青華三子和沈浪雪碧都發現了這種不正常。


  雪碧卻仍然臉帶笑意，向那老村長道：


  “今日天晚，我們是幾個人族和狐族，——我是狐，其他的是人。請問我們可以在你們村子裏借宿一晚嗎？”


  狐能化人，就是妖，而妖一般不會犯困，但凡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在這冰雪原野上奔波了一整天，會很累很累，如果什麽都沒有準備，就睡在外麵的話，第二天早上就別想起來了，早凍成了一根冰棍。


  是以借宿的理由很充分。


  “村長”將他們每個人都掃了一眼，眼珠子像石刻的不會動的一般。隻有在看到一隻龐大無比的壁虎時，眼裏似乎才稍有光芒。


  然後他點了一下頭。——即便是點頭的動作，都不怎麽順暢。示意跟著他走。


  雪碧回頭和可樂、沈浪對視了一眼，都沒說什麽，但大概意思就是互相叮囑要小心。


  四人三妖便向村子裏麵走去。


  可樂坐在壁虎妖背上，而村子裏的路並不是很寬，那些村民就站在自家門前或者道路旁邊。每一雙眼睛，無論大人小孩，都像機器人一般看著他們。


  甚至連眨都沒眨一下。


  青華三子的靈劍都沒收起來，緊緊地抓在手裏，以防有什麽異動，能馬上施展武力殺出去。


  而可樂終究是個凡人，還是個在安逸舒適的現代世界裏長大的凡人，還是個看恐怖片就能嚇得閉上眼睛看完整部影片的凡人。


  著實很害怕，便叫了一聲：“沈浪。”


  沈浪離她有點距離，回過頭：“嗯？”


  一個長得又猥瑣又奇怪，一雙眼木呆呆地直盯著可樂的男子剛才出現在她身旁，嚇得可樂說話的聲音都快了好幾倍：

  “你快過來，走在我旁邊。”


  狼妖好呆是她名義上的奴仆，總得發揮一點奴仆的作用，那就是保護主人。


  沈浪聽了，便往回走了幾步，挨在壁虎妖右邊屁股而行。


  村長將她們領到了村子最中央的一套房屋的院子裏，站在房門前側身道：


  “請進。”


  這說話的聲音……說不出的奇怪，就好像喉嚨受了傷好幾年沒說過話的人開口說的第一句。


  而且，“村長”的這句話，是對壁虎妖背上的可樂說的。


  整個隊伍裏，雪碧走在最前，沈浪走在壁虎妖旁邊，青華三子殿後，而隻有可樂坐在壁虎妖背上。


  ——她最像這個隊伍的主人。


  不時說話的雪碧，反倒像一個需要出麵應答的女仆。


  可樂瞅了瞅這冰雪幻境裏特有的農屋的門口。


  ——十分低矮，好像有三分之一都埋在了雪裏。實際上是裏麵的房屋確實比地平麵要低上一些，這樣可以更接近地表，有一定的保溫作用。是以一般屋子裏要比外麵暖和許多。


  但這麽小的屋門，總讓人覺得走進去了就出不來，會被人像甕中捉鱉一般揪住。


  她一時沒想起，如果有沈浪雪碧和青華三子，再加上壁虎妖，就算進了屋子，打起來了，也能衝破屋頂而出。


  不管怎麽說，先不進去為好。


  可樂便向村長笑道：“我們，就先不進去。我好久沒看到下雪了，先看看雪景。”


  雪景……是什麽意思？

  那村長聽她如此說，隻是抬頭看著她。因為可樂坐在壁虎妖背上，因為這妖怪十分龐大，可樂現在的位置也很高。


  又來了，這村長看人時，也是不眨眼睛的。


  可樂嚇得轉開了頭。


  都這光景了，還需要試什麽呀試？

  他們很明顯不正常啊。


  但，向來以降妖打怪為己任的青華三子，卻完全沒有察覺出這位村長，和跟著到院子外來的其他村民有什麽妖味。


  他們既然不是妖，那就是普通的人族，卻為何連眼睛都不會眨？

  莫非北方冰雪幻境裏的人族和南方的不同？


  琳琅外表溫柔可親，向村長笑問道：“你們這村子一共有多少口人啊？”


  村長……仍然用不會眨的眼看著她，似是想了一想，回答：“一共256口人。”


  話還未落音，眼睛仍然轉向可樂那邊。


  可樂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也問：“請問屋中有熱水嗎？我們想喝一口熱水。”


  那村長聽後，似不像剛才那般淡定，這次，眼皮終於動了一下，卻是那種十分緊張的收縮。


  “熱……熱水？不，我們這裏……沒有熱水……沒有……”


  有些語無倫次，不知為何一口熱水都能讓他們這麽緊張？


  可樂當然覺得有些奇怪，便追問道：“你們不喝熱水的嗎？我們走了一天的路，太渴了，不如讓我們自己去燒壺水？”


  村長聽了，臉上終於有了可以分辨的表情，甚至帶上了惶恐之意：


  “燒……燒水嗎？不，我們這兒不燒水，不燒……火。”


  說到此處，他似乎極難控製心裏的振蕩之意，卻又極盡全力地控製著。


  院子外那些來看熱鬧的村民，一個個也像熱鍋上的螞蟻般，浮現出一股莫名的騷動。


  可樂回頭看了看他們，又想跟村長說什麽，很可能是要撫慰他。


  她旁邊站著的狼妖沈浪卻完全沒耐心了，道：

  “還試探什麽試啊？這不已經很明顯了嗎？他們的眼睛都不會眨，而且冰雪幻境裏的人族竟然不生火，不燒水？我就算是隻狼，也知道這很不尋常。”


  “這說明，——他們根本就不，是，人。”


  說到這裏，沈浪反手一指“村長”：

  “說，你們到底是什麽東西？”


  那“村長”一雙不會眨的眼睛默默地盯著沈浪。


  而院子外的所有村民，每一個，不管是**十歲的老頭子，還是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或者三四歲的幼童，全都用不會眨的眼盯著院子裏被圍住的可樂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