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複活的哲學
寶石闊落兩顆深藍色寶石做的眼珠看著可樂，道：
“看沈心這麽難過，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將他母妃和魚甜甜都救回來，隻是……，我並拿不準該不該救。”
可樂也看著他，就算寶石闊落不說如何救法，她也能猜到。
冰族人要將一個死去的人族救活，唯一的方式就是將一顆黑曜石放進她的胸腔裏，並念出那句咒語：
“比胡尤曼斯鬥恩。”
這個人就算已經死了，也會慢慢地睜開眼睛，如果身上有傷口的話，傷口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迅速地站起來，就像從沒有死過一般，甚至比她以前活著時更健康敏捷。
但，若是那樣，這個人的靈魂已然是冰鬼似的了。不管她動作有多迅捷有力，就算一拳可以打斷一棵大樹，她卻幾乎沒什麽思維，目光呆滯，眼睛像被冰凍了幾百年那麽久。就算是你跟她說話，她說出來的話音也像風吹過冰洞那麽空泛和冰冷。
整個冰族隻有王族才有自我意識。
這樣一個人，就算是救活了，跟沈心也沒什麽關係了。
若是將馨王妃用黑曜石救活，她不會再認沈心為兒子；若是將魚甜甜用黑曜石救活，她不會再認沈心為愛人。
毫無意義。
而且根據冰鬼的規則，誰用黑曜石和咒語複蘇了一個人，這個“冰鬼”就會成為誰的奴仆。
沈心絕不願自己的母親和戀人成為寶石闊落的奴仆。
是以寶石闊落在救與不救之間也頗感為難，才將可樂拉過來商量。
可樂既然知道這一切，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在現世隻讀到高二年級，學過一些哲學思想，但還不至於學到多高深，平時她也並沒有專門研究這一塊兒。
寶石闊落提出的這個問題，明擺著就是一個高深的哲學問題嘛。一個人她活著，但卻完全沒有了原來的思想認知，那麽她還是不是她自己？如果她不是她自己，就算**複活了，但卻並沒有活過來，那就相當於沒被救？
唔，好難。
幸好高考不用考哲學。
可樂又將這件事情的後果在大腦中捋了一遍，最後卻看著寶石闊落，輕輕搖了搖頭。
那就是不救。
寶石闊落見可樂跟自己的想法一樣，心中鬆了口氣。因為這涉及到見“死”救不救的問題，是以才特意問一下可樂。
可樂又道：“而且我們不要在沈心麵前提起這件事，他若是想起你能用黑曜石複活人體這件事，不管後果如何，都會要你去救的。他的理智並不跟我們一樣。”
寶石闊落點了點頭。
突然，一個想法湧入可樂腦中，她“啊”地一聲叫出來。
寶石闊落：“……怎麽了？”
可樂道：“我忽然想起來，魔醫朱一仙其實可以用同樣的辦法救人，隻是他救回的人，思想還是那人自己的，怎麽都不會變。我們可以立即去魔界找他。”
上次在魔都的沙地裏，紅花鬼母曾跟可樂說過她以前是如何一步步變成現在這個樣貌的。第一次紅花鬼母被人皇沈清秋一箭射中心髒死去之後，就是魔醫朱一仙用魔都火山上的火山石做的一顆心髒代替，將她救回之後，又經曆了一次火燒，一次半身肉被剜去這些慘毒之事，但她的思想意識卻從未變過。可樂甚至能感覺到她還喜歡著魔尊吳歌。
想到這裏，可樂便往回飛奔回去，到了沈心他們所在之處，將剛才的想法一一說與他聽。
可想而知，當沈心聽到這件事之後，他的臉上宛如火苗般騰起一個笑容，叫道：
“真的？那……我們趕快去魔界，找魔醫，讓他救我母妃和甜甜。”
他似乎沒想起來，按青華門的蘅蕪真人的說法，是魔醫朱一仙在魚甜甜身上下了一種毒藥，再帶回皇宮毒死他父皇的。其實也並不是他忘了，而是人在處於極端情緒裏時，腦子裏隻有那麽一根緊繃的弦，這根弦不斷就夠可以了，不能期望這根弦主導出各種更合理的行為。
既然如此說好，幾人便又要立即出發。
沈浪從可樂給的大床上抱起馨王妃的屍身，而沈心又去抱起魚甜甜。
救回這兩個人是此時沈心最大的期望，人隻要有希望，就有勁頭。是以沈心抱著魚甜甜時，感覺自己的勁更大了，比先前他抱起她時還要輕。
可樂站在沈心的身後，看見他抱著的人魚女子，總覺得有些奇怪。
——隻見從沈心肩頭，伸起了一個食指和拇指成圈那麽大的一個泡泡。
沈心的全身都處於魚甜甜給他的那個大泡泡裏，一直沒將這個大泡泡收回去，而且他也不知道怎麽收回。
可樂就以為這個小泡泡是沈心身上的大泡泡中分裂出來的。
但，旁邊的雪碧也發現了這個異常，卻指著沈心懷裏抱著的魚甜甜，叫道：
“她……她怎麽化成泡泡了？”
可樂聽了，心裏一沉，往前跑了一步，轉到沈心前方。
寶石闊落、朱八界、沈浪，甚至是壁虎妖小比比的目光，都落在了甜甜的身上。
——隻見她的身上，一個一個的泡泡飄了起來，一串串的，一嘟嚕一嘟嚕的，無數的泡泡飄了起來……
沈心自己也看著這一幕，他感覺手上的甜甜越來越輕，越來輕薄，而無數的小泡泡從他身前升向了空中。
他隻覺得這就像一個夢，又像一把刀在不停地戳著他的心。
很明顯，魚甜甜在更進一步地離他而去。
本來可樂說了可以去魔界找朱一仙，讓他將死去的人魚女子救回來，給了沈心一個很大的希望。此時卻又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希望破滅。
如果魚甜甜的“屍身”都不複存在的話，那就沒有將她救回來的可能了。
沈心覺得自己全身就像被凍僵了一般，什麽話都說不出。
這就好比魚甜甜在他麵前死過一次，現在又死一次。
到最後，魚甜甜的身體全部化成泡泡，飄到了空中，沈心手上就什麽都沒有了。然而那些泡泡暫時也沒有破滅或飛走，而是在高空中匯聚成一個人形。
——就是甜甜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