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想要看日出
這屋頂對於任何一個有點道行的人來說，都不算高，而且還很矮。
但對於可樂來說，卻上不去。
斯夜便站起身來，準備下來拉她一把。
可樂忽然想起個什麽，忙道：“不用不用，你不用來拉我。”
先前她也是依照現世裏的普通人的思維來想的，但如今她有一個特別好用的法寶，那就是龍王的口水泡泡。
可樂在自己嘴裏嚕了一下口水，輕輕吐出一個泡，受此啟動，龍王泡泡便忽地出現，包裹住她的全身。
站在屋頂上的斯夜，在夜裏把什麽都看得一清二楚。見這個女孩也算是個成年人的身量外貌，卻還那麽認真地嚕口水，樣子頗為呆萌嬌憨，不禁輕笑了一下，爾後立即忍住這個笑。
可樂在口水泡泡的環繞中，抬腳朝屋頂上走去。仿佛每一步空氣都是一級台階，走起來十分有趣。
直走到斯夜身邊。
斯夜朝屋頂中間的脊背示意了一下，道：“坐吧。”
可樂便抱著貓和斯夜並肩坐了下來。
黑貓似乎完成了一件任務似的，又將自己的身體尾巴蜷成一個圈，安靜地窩在可樂的懷抱裏。
可樂也沒多想，問旁邊的斯夜：“你坐在這裏在看什麽？”
她朝剛才斯夜麵向的東方看去，天上除了有紅色月光之外，其他什麽都沒有。
斯夜的眼再次看著東方的天幕，神色似乎跟他平時愛笑的表情有出入，似乎還有那麽一丁點的憂傷。
“沒看什麽。”他果然道，“其實在夜裏也看不到什麽。我在夜裏已經看了一千多年了，每天晚上都在看。我看見的夜，就跟你們看見的白天差不多一樣。”
斯夜又道：“不對，你們既能看見白日，也能看見夜晚。我卻隻能看見夜晚。”
可樂便問道：“你若是看見了白日……”
斯夜紅豔豔的唇角咧了一下，露出一個笑容：
“我若是看見了白日，就會被日光灼傷，全身皮膚潰爛，甚至一塊一塊的肉掉下來，變得跟我所控製的那些腐爛了的死屍差不多。”
可樂忽然又側頭，將目光落在他臉上。
他隻能在夜晚出現，這一點可樂也是知道的，不然他的名字也不會叫夜將軍了。
但，可樂這習慣性的發散性思維又開始發揮功效。——隻能在夜晚出現，臉色又一直這麽蒼白，一見到陽光就會被灼傷，甚至死亡。這……很容易讓人聯想起西方傳說裏的吸血鬼。
斯夜不會是吸血鬼吧？
他不會將我按在這屋頂上，將蒼白的臉湊下來，一張開嘴就露出四顆長了兩三倍的犬牙，狠狠地紮進我的脖子裏，再使勁地吸我的血吧？
還有懷裏抱著的這隻貓……，這麽看來是它故意將自己引到斯夜這裏來的，它不會是和斯夜串通好的吧？
可樂看著七喜貓，七喜貓也看著她。而且這隻貓似乎知道可樂腦子裏在想什麽，眼中便露出相當鄙夷的神情，好像是在說：
“咦，你這人的思維也太跑偏了吧？”
可樂趕忙收攝心神，不再想斯夜是吸血鬼的事。
又想起第一次進入魔都的那一天，斯夜帶著死屍大軍為了歡迎她，隻能呆在大路兩旁深深的壕溝裏，不能直視白日，不能被絲毫光亮沾到。
同樣的故事，可樂好像在現世的靈異電影或者恐怖小說裏見過。但，從文藝作品裏了解到的，和自己親眼所見親耳聽到的，那感覺完全不同。
可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否將斯夜當成了朋友，但卻對他升起了一絲同情。
在異界裏，有很多人也有各種各樣的歡樂和悲傷。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可樂忽然又想起什麽，問道：“所以，你坐在這裏，麵朝東方，是想要……想要看日出？”
斯夜猛地側頭，看著可樂。
他說了那些話，隻不過覺得可樂像是可以傾訴的人，便說了出來。而她竟然知道自己坐在這裏最想要的是什麽。
其實這也不難猜到，可樂卻是第一個向他問出這句話的人。
斯夜看了可樂一陣，又慢慢地回正頭部，麵朝東方的天空，聲音平靜而暗流湧動：
“不錯，我坐在這裏，是想要看日出。但，這對我來說卻是一種奢望。我不能看到哪怕一絲白日的天光。就算是把我用黑布全部罩起來，隻留下眼睛露在外麵，還在我的眼睛前麵蒙上一層白布，我也不能接觸天光。”
可樂真不知道他們這些人到底是怎樣變成現在這個情況的。
有些人像是受了詛咒。就是這樣，沒有原因。
可樂一隻手撫摸著貓毛，有那麽一會兒不說話。
然後又問：“那如果，是從視頻裏出現的日光呢？你能看嗎？”
斯夜又看著女孩：“視頻？”
可樂嚐試著把自己的這句話翻譯一下，變成他能聽懂的話語：
“也就是，通過一件東西，將太陽光和白天的影像錄下來，再通過某種方式，將影像呈現在屏幕……也就是一塊白板，或者是一塊白布上。這樣你就可以在那塊白板或白布上，看見日出和白日的景象了。”
這下換了斯夜有些發懵。
這樣也行？
可樂繼續問：“如果是那樣的話，你的眼睛和肌肉也會被灼傷吧？你在白板或白布上看見的日出和白日景象，那些光不會直接照到你身上，而是照在白色背景上，你隻是去看一種影像而已。”
女孩覺得自己解釋得也挺辛苦的。
這樣的事，就算是現世裏向一個上幼兒園的孩子講解，他們也能聽懂。但是對一個異界的人說出來，他們理解起來著實不異。
斯夜認真地消化了一下，他知道可樂不是信口雌黃隨便說的。
他又看了這個女孩子一陣兒，似乎全都相信了一般，點頭道：
“應該，可以。”
可樂便又笑了起來：“如果可以，那事情就好辦了。我可以讓你看見日出和白天的一些景象。”
斯夜：“……”
他的心髒也突突突地跳了起來。眼前的女孩麵容純真，對於一個大部分時間都看著腐爛死屍的人來說，這樣一張臉，生鮮如花，看起來好像比什麽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