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
由於已經陸陸續續地很多行李通過春風快遞發走了,付瑩和蘇傑走的時候,就不用和搬家公司的再打交道了,所有的行李被放到了小紅上,把後備箱和後座塞得慢慢的,蘇傑依然有印象,把相對值錢一些的東西,比如筆記本電腦、存折、身份證、信用卡、密碼、錢包等,統統放到後座上。然後,蘇傑習慣性地又上了四樓,回去看一眼還有什麽東西。
說實話,已經收拾了好幾天,裝東西真是裝得挺煩的,這一刻,把所有東西裝到車上,但是心裏卻像是在流血一樣疼。早知道自己做不成保險,真的何必當初了解這個行業而且還一頭紮進去?如果自己能夠成功多好,這裏的一切,就不可能變成孫騰飛的名字。
記得當初付瑩和自己結婚的第一天,就和自己說,每個月的第一天還什麽帳單,第十天還什麽帳單,自己也很想賺錢,但是,怎麽事情的發展從來就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呢?
蘇傑的邁著沉重的腳步,又上到四樓,正好鄰居老太太要出門了,老太太問了一句,蘇傑也應聲答應了一聲,算是臨別的一聲問候吧,但是並沒有說話。
進門之後,蘇傑又去床底下找了一通,因為前兩天收拾東西的時候,付瑩發現她的戒指不見了。但是,還是無功而返。蘇傑最後看了一眼,離開了。
車子走在京港澳高速上,蘇傑聽到的曲子簡單而單調,因為他知道,以後可能再也回不到北京了,真是無比淒涼。別了,大褲衩,別了東三環,別了,團結湖。不過,想想以後再也不用七天去辦一次進京證,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鄭州的房子還在裝修,暫時沒有地方可以去,隻得先把東西放進去,然後找了一個就近的賓館住下。
春節眼看著臨近了,蘇傑和付瑩商量了一下,啟程回老家了。
蘇傑一直對老家還是挺親切的,因為,那裏是自己從小都熟悉的地方,回家之前,蘇傑心裏想,老爸一定會對自己和付瑩很好,因為,畢竟是自己的老爸。對於一般的中國人來說,拿點東西去看望親人都是非常有禮節性的,所以,回家之前,蘇傑和付瑩買了一些東西。
“爸!”踏進家門的一刹那,蘇傑就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蘇傑看著老爸好像又老了一些,沒辦法,歲月催人老,人的老去就是自然規律。家裏沒有了老媽,也不像往常一樣熱鬧,顯得冷冷清清。老爸給蘇傑和付瑩把他們主臥室騰了出來。
“你們睡這屋吧!”老爸的話一點也不多。因為主臥室屋子大一些,付瑩畢竟肚子越來越大,越來越不方便,床大一些還是更好一些。
等下午的時候,二姐蘇莉,二姐夫,還有他們家裏的老二蘇永琪,還有大姐蘇梅也來了,大家在一起其樂融融,家裏總算熱鬧了一些。中國人的傳統是要準備年貨的,蘇傑的父母是棉紡廠老職工,更是少不了炸東西的傳統,家裏有蘇莉和蘇梅,也可以炸起來了。丸子,小酥肉,饊子,都是河南過年傳統必不可少的,家裏今年照樣是做了不少,因為老爸是一個很傳統的人,雖然自己能力有限,但是還有兩個閨女能幫忙,也算是能把活幹了。
等晚上吃飯的時候,老爸在飯桌上說的一句話,“以後過年的時候,菜還是不能少的,八個涼菜,八個熱菜,這是河南人的傳統,也是中國人的傳統,過年怎麽也不能丟了傳統,怎麽也得多弄點菜啊,熱鬧!”
蘇傑沒想什麽,因為從小都是這樣過的,每一年吃的完全相同。清燉雞,花生米,涼拌木耳,涼拌變蛋,小酥肉,等等等等,然後喝酒放鞭炮,年年如此。
付瑩一下子就黑了臉,心想為什麽非要弄八個涼的,八個熱的?過年不就是圖一個團圓,圖一個熱鬧嘛!過年不就是主要吃一個餃子就行了,弄那麽多菜多累啊!你不看看,我還懷孕呢,但是沒說什麽,蘇傑更是像沒心沒肺的蒼蠅,好像沒有聽到。
吃完了飯,付瑩跟蘇傑訴說自己一肚子的委屈,蘇傑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付瑩,呆呆地坐在那裏。付瑩心裏一陣陣難受,這不是給人下馬威嗎?
付瑩和蘇傑因為家裏的馬桶是蹲便,一回家就安了馬桶,好讓付瑩能方便一些。
第二天,蘇傑和付瑩馬不停蹄地來到了電廠,同樣買了一些飲料。付瑩的老爸狀況還好,付瑩就放心了。吃飯的時候,老媽給老爸做了一大碗米糊,一點一點喂進去,一點一點地吃,還是挺讓人心疼的。
劉秀美一直念叨付春委的脾氣不好,每次回來呆不了一會就要走,付春紅還好,每次回來都搶著幹活,但是已經好幾年沒有消息了,不知道是咋了,就不能給家裏打個電話,給她打電話她也不接,真是不孝順,一點都不貼心。
付瑩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感到心裏一陣真堵慌,當著A說B的不好,當著B說C的不好,當著C說A的不好,家裏一共三個孩子,老媽整天這樣說,搞得家裏烏煙瘴氣,無比壓抑,無比痛苦。
電廠家裏同樣,也遵循著老祖宗的傳統,就是炸東西的傳統。老媽先是讓蘇傑把玻璃擦幹淨,然後就開始讓蘇傑炸東西,說是大年三十的時候,付春委過來要有東西吃。
付瑩實在看不慣“他要來就來,要是不提前來,就吃點餃子就行了,要準備東西,就提前來一起準備,你為什麽非得讓蘇傑幹這些活?一回家就讓他擦玻璃,炸東西,你是覺得蘇傑是咱們家裏的苦力嗎?為什麽這些活不讓付春委來幹?”
“他不來幹啊!到時候,沒有大年三十的時候,沒有東西吃,光有餃子會行?”劉秀美堅決地把付瑩的話懟回去,一點情麵都不留。
吃完飯,刷碗的時候,付瑩想去刷碗,但是打開水龍頭,是涼水,於是就皺了一下眉頭,“咱家洗完都沒有熱水嗎?”
劉秀美聽到這裏,立刻就炸開了“你姐從來洗碗都用涼水,你咋這麽嬌氣呢?”
付瑩的眼淚刷地,就像斷線的珍珠,刹那間,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每年到了過年的時候,老媽一定會一直挑剔老爸的種種所作所為,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到過年,家裏就是冰窖,心裏一陣陣地發冷,最想逃離的,就是劉秀美的魔爪,知道認識蘇傑,她才漸漸醒悟過來,她才開始明白,老媽的所作所為真的有多可惡,那不是愛,那根本不是愛,那是控製,劉秀美要的不是表麵上的孝順,表麵上的養老,而是內心深處的永遠控製住每一個孩子,讓他們精神上永遠沒有自由,永遠。
蘇傑對這些內心活動沒那麽敏感,他的敏感神經可能早已經被修煉沒了。但對老媽還是十分不滿,怎麽也不能讓孕婦多沾涼水啊!那可是孕育寶寶的人,最親愛的人。
年就這樣了無生趣的過去,大年初二就回到了棉紡廠。
吃完飯,就回到房間,因為跟老爸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話。蘇雨就是那樣,永遠是陰天,永遠是雨天,小時候他覺得那是因為他心情不好,所以考大學的時候才考到了沈陽的一所大學,離家遠遠地,想躲開家裏的連綿不斷的陰天和雨天,直到遇見付瑩,付瑩告訴他,那都是老爸控製別人的手段,而蘇傑,經常是在有意無意的複製老爸的行為。蘇傑聽了很驚詫,因為他從來都沒有認為自己在給別人臉色,但是,付瑩斬釘截鐵地說“你就是這樣的!”蘇傑也無話可說。
過完年了,他們也準備回鄭州了。早上起來,發現老爸已經把他們之前買的東西放在了客廳的過道上,陰沉著臉!
“東西你們帶走吧,我不需要!”
蘇傑很奇怪,自己和付瑩也沒提過,怎麽老爸就知道他們要走?而且還把東西擺在外麵?付瑩也惱火了,對著老爸說“東西是我們孝敬您的,您就手下,以後我們有空,一定再來看您!這一段時間,給您添了不少麻煩,謝謝了!”
蘇傑和付瑩頭也不回,下了樓,坐到了車裏,老爸追了下來,要送一下。
蘇傑把窗戶搖下來。
“我不是攆你們走!”
“那你是什麽意思?”蘇傑恨極了,年過去了,車子發動了,走出了家屬院,破舊的棉紡廠家屬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