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的飯局

  離開上海之前，蘇傑接到了來自張耀先的電話，希望請蘇傑一次吃飯。


  說實話，蘇傑和張耀先並無太多交集，所以，本來也沒想跟誰一起吃飯，他覺得，走了就是走了，時間這麽短，在這裏也沒有什麽可以留戀的地方，更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人，馬總的答複隻有一句話，就是批準蘇傑的離職申請，吳哈特也沒有什麽表示。


  錢衛兵告訴蘇傑，可以去辦離職手續了，蘇傑第二天早上立刻準備拎著筆記本電腦就直奔公司而去。


  付瑩知道蘇傑要去公司辦理手續，問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去？”


  “好吧。”蘇傑不好拒絕付瑩的要求，答應一起去。


  於是，等付瑩收拾好，穿好衣服，帶好媽咪包，帶著小曼出門可能用到的奶瓶、水杯、尿不濕，抱著小曼，蘇傑開著車出門了。


  這是去公司離職，所以蘇傑沒什麽沉重的事情，也不著急開的很快。


  去到公司已經是將近十點，往常這個時候，已經是開工半天的節奏了。蘇傑把車停下，小曼已經睡著了，付瑩不忍心讓小曼醒來，所以讓蘇傑自己去公司，自己和小曼待在車裏，開著空調。


  又來到公司，公司的人事幹脆利落，所有的人都在忙，蘇傑把電腦還了，跟馬總監道別，馬總監都沒用正眼看蘇傑，讓蘇傑心裏更不是滋味，而吳哈特也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沒有動彈。孫雨柔給蘇傑遞過來一個本子，是固定資產登記的本子，問了一下蘇傑電腦沒什麽問題吧，東西都已經清空了吧，蘇傑連連答應。公司的手續一共也就是把電腦還了而已。


  然後，就是人事和財務，人事董阿姨給開除了一份離職證明，看著正式打印出來的離職證明，蘇傑心裏感到無比淒涼。人走茶涼，真是一點不假。然後，工資和社保，當時不能立刻結算，但人事董阿姨承諾一定會盡快辦妥，隻有招他來的人事於箏紫和他聊了一會，流露出無限可惜的神情。


  蘇傑拿著一張薄薄的紙，就那樣原路返回，從電梯下來，到樓下，去找自己的車，然而付瑩已經不在車內。蘇傑轉了一圈，沒有找到付瑩的蹤影，於是給付瑩打電話，原來付瑩已經去到旁邊帶小曼散步去了。接到電話，付瑩趕緊往回走，蘇傑看著付瑩帶著小曼，心裏真的說不出的滋味。


  “老公，我看到旁邊有一家台灣鹵肉飯，我們一起去吃吧！”付瑩提議。


  “好的。”蘇傑一看時間已經是中午了，肚子也有點餓了。


  於是三個人去到旁邊的台灣鹵肉飯。


  說實在的，雖然這個館子就在公司樓下，但是蘇傑卻從來還沒有來過，因為雖然每天去上班，但實際上工作地點根本不在公司裏，而是在附近的FFP銀行的數據中心，所以這也是蘇傑第一次來，他估計也是最後一次來了。


  吃飯的時候，旁邊漸漸坐滿了人，蘇傑還有點不好意思，害怕遇見以前的任何一個同事。但是，實際上他有點多慮了，蘇傑已經不是公司的員工了，所以，此時此刻無論遇到哪一個人，其實都是路人甲，和自己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吃完了飯，想到張耀先早上還給自己打電話，還是要回複一下，於是給張耀先回複了一個電話，張耀先非要請吃飯，蘇傑勉為其難答應了。


  付瑩知道有人請吃飯，還挺高興的。


  “真好，還有人請你吃飯，說明你人緣還是不錯的！”付瑩滿臉笑意。


  “哈哈，哪有。”


  “要不這樣，既然你晚上有飯局，我就別去了，畢竟是你的同事，雖然是以前的同事，也是你的同事，你們一起聊聊，晚上也沒什麽事情，我可以先帶著小曼回家。”


  “也好，你自己一個人開車行嗎？”


  “有什麽不行，我每天不是都自己呆著小曼，不是一直挺好的嗎？”


  “也好，我也覺得有一個老鄉挺好的，能聊得來，我也挺意外的。”


  於是，付瑩帶著小曼先離開了，剩下蘇傑等著張耀先下班。


  蘇傑在張耀先下班後，和他一起下班走在路上。


  張耀先提議在他租住的房子附近找一個地方吃飯，於是兩個人找個一個新疆菜館，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


  張耀先點了20個羊肉串、大盤雞，還有一箱啤酒。


  “你辭職我感覺還真挺可惜的。”


  “為什麽？”


  “你幹的好好地，而且老婆孩子都來了，為什麽要辭職呢？”張耀先十分不解。


  “哎，一言難盡，因為買房子，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真的挺累的，你真的不懂，有了孩子，你可能就明白了，真的每天都沒有多少時間，每天都心力憔悴。”


  “大家都一樣。”張耀先喝了一口酒，臉色變得更加紅潤。


  “哦？”


  “你知道嗎？我以前是在飯店幹服務員的，機緣巧合，就做起了運維，我也想跳槽，但是，奈何我隻有高中學曆，所以隻能在這裏一直呆下去，不可能有什麽出息。真羨慕你們這些有學曆的，說辭職就辭職了。”張耀先話漸漸多了起來。


  “有學曆又怎麽樣，有了孩子，自己帶孩子，沒有老人幫忙，就是難上加難。”蘇傑也喝了一大口。


  “我還沒有買房子，想在鄭州買房子，但是沒有錢啊。對象也沒有，你看我身材，這麽胖，想減肥，還怎麽也減不下去，跑兩步就喘個不停，感覺身體很糟糕，經常加班，不加班不行啊，沒有別人能替我。”張耀先繼續喝。


  “來，我們幹一個杯，別光自己喝。”蘇傑說。


  “慢慢來，會好的！”


  “我業餘時間，隻有打遊戲，偶爾投點錢，炒炒股票，但是也沒有什麽收益。”張耀先繼續說。


  “股票真的很難賺到錢的。”


  “單位的人也都看不上我，我也很自卑。”張耀先說到這裏，無比惆悵。


  “慢慢來！”蘇傑也不好說什麽，也不知道說什麽，他突然發現，大家都一樣，每個人都看著別的人比自己優秀，其實自己又能比別人好到哪裏去呢？


  酒在一點一點下去，感情在升溫，升溫，不停升溫。


  還是東北人喝酒敞亮，可以對這一箱啤酒，一飲而盡，蘇傑沒有這個實力，況且，自己回家也不能喝醉，還有老婆和小曼等著自己。


  “我挺在乎你這個朋友，你挺不錯的，為人善良，做人低調，努力上進，聰明能幹，以後肯定有發展的！”張耀先越說越激動。


  “謝謝，我還是挺感激你的，真的，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看你，你還能對我這麽好，好人真是太少了，在上海，我能有一個朋友，也就夠了，也算沒有白來。”蘇傑真心這麽想。


  喝了一陣子，張耀先送蘇傑到地鐵口，蘇傑又坐上了12號線，晚班的地鐵格外冷清，隻有一兩個加班族，無力地打著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