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風知我異(9)

  “……你在誇我?”葉濯林愣了好一會才得出一個結論,“你吃錯藥了?”


  “你自己腦抽了也罷,別汙蔑我。”


  果然係統的嚴肅隻是一刻的,前一秒海誓山盟,下一秒嬉皮笑臉。


  葉濯林在係統麵前提到過兩次關乎他爹娘的事,兩次陷入悲涼,兩次被係統用操蛋的手段拽回現實繼續狂躁。


  可孟梁還在這,葉濯林也不好對著空氣開罵,隻得小聲嘀咕一句:“臭不要臉。”


  也不知是指孟梁還是係統。


  結果,嘀咕完這一句,葉濯林立刻麵色艱難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湊近孟梁,近乎機械性地用手指在孟梁下巴上勾了一下,笑容撐得壞壞的,隻是有些僵。


  ……這算是最後一搏吧,可惜依舊一眼就能看出極度的勉強。


  最後關頭還要努力拚搏,這智障可能瘋了……係統也猜不透葉濯林的心思,可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因為係統知道,其實這任務早就完成了,一直吊著葉濯林,隻是因為其他事而已。


  等景行帶著荒合劍回來,這個世界的任務,就差不多算告別了。


  但係統萬萬沒想到,葉濯林痛苦地一閉眼後,像是臨死前準備豁出去一樣,小聲一句“就當老子初吻喂狗吧”,居然真的將頭低了下去。


  “……”係統破天荒地第一次呆了,“我靠,你等下!”


  葉濯林微微一滯,表情猙獰地像是在訴訟:我也不想啊我也很絕望啊。


  孟梁早就傻了,而就在葉濯林最後一搏即將碰到孟梁臉頰的一瞬間,他又頓住了。


  因為他有點猶豫……他是真的下不去嘴。


  可是這一頓,孟梁也反應了過來。


  葉濯林之前的勾引從來沒有這麽實實在在過,著實把孟梁狠狠唬了一把,九尺大漢如同被登徒子侵犯的姑娘,一把大力推開葉濯林,葉濯林猝不及防,整個人砸到牆上,骨頭差點撞斷。


  靠……推個屁,你當老子想親你?

  孟梁畢竟是武癡,內功傍身,力氣又大得驚人,葉濯林難得產生了“眼前之人打不過”的想法,可眼下這情況,跑不得,更說不得。


  畢竟勾引人家這事是自己幹的,完全不占理甚至過於腦殘,葉濯林懟人專用的三寸不爛之舌原地潰瘍,不知道怎麽說。


  “你……”孟梁想罵,但心中畢竟保持著對景行的敬畏,對劍法高超的葉濯林也連帶著欽佩,繞到最後,罵都不像罵,“你是個斷袖?”


  “嘶。”葉濯林胃疼地道,“恩,驚喜吧。”


  “……”


  孟梁可能對斷袖有些抵觸,一聽如此,立馬後退了三步,沒想到,這行為直接把葉濯林搞不爽了。


  斷袖怎麽了?瞧不起斷袖?你算哪根蔥?

  於是葉濯林直接冷著臉丟了句實話:“放心,我對你沒興趣,我喜歡好看的,像景行那樣好看就行。”


  孟梁又是一僵,不過葉濯林向前走一步的時候,孟梁居然沒有後退了,反而眼裏怒火退了些,就像是被葉濯林那話打動了似的。


  ……葉濯林哀歎,果然長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像景行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漂亮臉蛋,提個名字都如同天人下凡似的,連抵觸斷袖的人都心曠神怡。


  正歎惋,誰知就在此時,身後幽幽傳來一道聲音:“是麽?”


  “……”葉濯林的嚴肅神情登時崩了個幹淨。


  身後人腳步聲又近了些,鬼知道景行是怎麽不動聲色過來找到他的,葉濯林僵硬回頭,便見景行一身雪青外衣,麵上含笑,渾身上下無不散發著一種端莊沉穩的君子氣概,用事實敘述著什麽叫氣質,令葉濯林恍惚了一瞬。


  “你喜歡我這樣的?”景行笑問。


  這笑怎麽總感覺有點陰森森呢?可能因為入秋天氣轉涼吧。


  “……”葉濯林磕磕巴巴,話在腦子裏打了個旋,最終道,“呃,我……喜歡。”


  他對景行實在撒不來謊。


  沒事,喜歡還代表很多意思呢,總不能那麽準確無誤地想到那層吧?


  可景行一笑,就像真的想到那個點子上,湊近幾步,眼神溫柔得令孟梁都頭皮發麻,更甭提強裝鎮定的葉濯林了。


  景行伸過頭,將嘴湊到葉濯林的耳朵旁,輕聲道:“恩,彼此彼此。”


  “……”


  葉濯林先是一愣,而後腦中“嗡”的亂了,跟被人打了一棒子似的,又暈又茫然。


  他眼神亂飄,沒注意到景行配了把新劍,隻將手無意識地伸出,想去抓住景行的手,可景行終究是輕輕避開:“碰不到的。”


  葉濯林哽了哽:“永遠碰不到?”


  景行倒是全然不在乎的模樣:“不知道,無妨,你能看到我就行。”


  倆爺們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府中卿卿我我,孟梁在一邊看得渾身不自在,簡直要起雞皮疙瘩,暫時也顧不上討教什麽劍法了:“盟……盟主既然來了,那在下也不再挽留,呃,隻是今後若葉少俠還有閑暇時間,可否……”


  “他沒有,以後都不會有了。”景行轉向孟梁一笑,可這笑容夾雜著說不出的意味,愣把孟梁笑出總覺得自己處境很危險的感覺。


  “咳咳。”葉濯林知道,景行準是看到自己剛剛那“搔首弄姿”的模樣了,除了尷尬還是尷尬,幹脆知趣地閉嘴不說話。


  於是葉濯林毫無疑問地被景行拽走了,拽的時候力氣蠻大,跟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完全不符合。


  葉濯林不敢怒不敢言,暗中問係統:“他這是怎麽了?”


  係統看熱鬧不嫌事大:“吃醋了。”


  “……”


  “誰讓你剛剛勾引得那麽理直氣壯?跟脫韁了似的,我都拉不住你。”


  葉濯林瞬間又被係統氣到了:“……怪我咯?嘶他拽得我疼……所以任務完不成怪我,任務完成了到時候還是怪我,我怎麽這麽苦?”


  可還沒待葉濯林接著感慨一番,景行不知怎麽,腳步突然一個趔趄,就像腿軟了似的,然後一代武林盟主……不小心栽倒了。


  葉濯林嚇了一大跳,他反應自然極快,想去扶住景行,可景行在摔倒的一瞬間,出於本能,一把將葉濯林拉到懷裏牢牢護住,還想將葉濯林的頭死死按在肩膀上,以護住後腦勺。


  可他沒戴手套,手直接幻影般穿過葉濯林,什麽也沒碰到。


  於是葉濯林也被拽得一個不穩,正正好摔得趴在了景行身上。


  景行可以隔著衣物觸碰東西,所以葉濯林現在趴在景行肯定穿著衣服的身上,底下的身軀自然是結結實實的,隻是有些冷。


  葉濯林微微怔住,往上蹭了蹭,鬼迷心竅般低頭看向景行的臉,這才發現景行的眼神居然有點不聚焦。


  而且,景行不知怎麽,這一摔之後,沒能爬的起來,似乎是累極了,就這麽躺地上幹脆歇歇。


  也就在這時,葉濯林才注意到了景行剛剛為了護他而匆匆忙忙丟掉的劍。


  那劍看起來實在沒什麽特殊,就是普普通通的白刃玄柄銀紋,最多就是劍身泛點冷光,能瞧出是好劍,但遠遠沒到曠世神劍那種驚豔的地步。


  “荒合?”葉濯林猜。


  “恩。”景行的聲音近乎是有氣無力的。


  “……”葉濯林現在不想糾結荒合劍的事,因為景行現在這個情況,他再粗枝大葉也意識到不對,“你怎麽了?”


  這種時候景行還笑得出來:“生病,可難受了。”


  “哪裏難受?”


  景行笑著,摸了摸自己心口:“除了這裏,剩下哪都難受。”


  ……這花言巧語聽起來有點熟悉。


  兩人的身軀貼在一起,臉也相隔頗近,葉濯林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景行的臉,他之前都是被景行一身氣度驚到的,臉還真沒怎麽仔細看。


  結果這一看,葉濯林直接詞窮。


  隻能說,這是他看過的最好看的人,並且遠遠甩過第二,景行就像是那種話本子裏風流倜儻的世家貴族,不古板,也不放浪,有著恰到好處的謙彬,是小姑娘最愛的類型,一看就挪不開眼,當場披了頭發非君不嫁那種。


  這樣一個人,是斷袖?會喜歡他?

  他有什麽好的?景行喜歡他哪一點?喜歡他會打架嗎?想想都覺得荒謬。


  葉濯林都快忘了自己也有一張一出門就被砸手帕荷包的臉,更沒想起自己之前近乎天天和下屬吹牛逼的那些完美戰事,他於處理人際關係的公事手到擒來,於私人感情之事卻一竅不通。


  以前在他身邊的人,要麽是下屬,要麽是上司,對外接觸的,要麽是現在要打的,要麽是以後要打的,這種利益間的關係他太習慣了。


  於是,偶爾來了一個和利益不相關的感情問題,葉濯林就顯得很無知。


  喜歡的人送上門,就在眼前,這是該主動還是順其自然?

  但景行及時打斷他的思路,這虛弱到爬不起來的人也不知突然哪來的力氣,飛速拿出一張純白色的手帕,直接蓋在了自己臉上。


  葉濯林:“……”


  這他媽跟下葬似的,葉濯林又迷惘又好笑,可還沒等他說什麽,景行突然伸出右臂,放到了他的背後,輕輕往下壓,姿勢極為親密。


  葉濯林登時全身僵硬,不知道該做什麽了,跟個木頭似的,像是完全沉迷美色而丟了腦子。


  等到兩人鼻尖相觸的時候,葉濯林終於掙紮了起來。


  哪怕隔了手帕,但這種親密也前所未有,他對不習慣的感覺有種本能的抵觸,可這種抵觸隻可憐的存在了一瞬間,便化為虛無。


  因為景行隔著衣袖摁住了他的頭,而後用力向下一壓,葉濯林的嘴便隔著手帕,精確無誤地碰到了景行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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