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鬼隨風動（五）
顧衍之走出帳久，點手喚來自己所帶的先鋒大營之中幾個心腹過來。顧衍之低聲對他們交待了幾句之後，心腹們悄悄的散去。
顧衍之也沒有再多帶什麽人手，而是自己一個人，緩緩的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沒多大會兒的功夫，他來到了大營的一處偏僻的角落。
此時，正有一個人靠在樹旁。月光就極為暗淡，根本無法看清楚那人的麵孔。可就算顧衍之看不清楚，他也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
顧衍之並沒有刻意的掩飾自己的腳步，那人聽到顧衍之的腳步聲時，轉回頭來，衝著顧衍之微微一笑。
“你來了？”
顧衍之點了點頭。
“比我想像的要快。”
顧衍之輕歎了一聲，“其實，我倒覺得我來得慢了些。因為我實在想不出，你做這件事情的理由。如果我願意多動動腦子的話，也許現在就不會這麽麻煩了。”
那人輕笑了一聲，“想不出來……是啊，你們怎麽會想得出來呢。在你們心裏麵，秦璃才是那個楚楚可憐的女子。不止是侯爺，就連你們都把她捧得天上有地下無，甚至為了保全她，不惜犧牲小微的性命。和秦璃比起來，小微和我的命，在你們這些人的眼裏，簡直比螻蟻都不如。”
“如果真是那樣，當初，你以為你們還有活路可走麽？不說旁的，單說你當初從侯府將秦微劫走我們不與追究，難道，你就不應該感恩麽？更別說，安若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你們！不止放過，還給你們溫飽，給你們出路……早知道你是個喂不飽的白眼狼，我當初就不應該對你心懷什麽善念！”
那人聽了這話，仿佛被惹怒了一般，終於從黑影之中走了出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當初與秦微一同離去的馬侍衛。
月光之下，馬侍衛原本俊朗的麵孔顯得格外的猙獰。
“感恩？你倒給我講講，我為什麽要對牧安若感恩？感恩他當年強娶了小微？若不是我早一步趕到，你們怎麽就那麽肯定她不會自戧於洞房之中？感恩你們在我們安定下來之後的突然造訪？若不是你們出現，怎麽會讓小微再次扒開舊時留在心頭上的傷口！感恩你們放我們一條生路？你們知不知道，因為你們的這條生路，活活葬送掉了我們未出世的孩子！”
顧衍之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看著自己麵前幾近癲狂的男子。
馬侍衛見顧衍之沒有說話，以為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他的臉色越發的清冷起來，接著說道，“孩子沒了，小微的身體變得越發的不好。她一個住慣了南方的人，突然來到這天寒地凍的北方……你們有沒有過，她會吃什麽樣的苦，受什麽樣的罪？我眼見著她的身體一日複一日的變差，卻無能為力。我想寫信給牧安若讓他幫忙，給小微另行安置一個住處，可是小微卻不許。她說，當年是她對不起秦璃在前，是她吃準了秦璃一定會替自己去死……你們……你們一個一個的出現，一個一個的逼她……現在，她死了……你們終於可以安心了，是不是？哈哈哈……想安心，會有那麽容易麽？會麽？你，牧安若，秦璃，一個一個的都該去死！都該去給小微陪葬！如果不是你們，沒有你們，小微根本就不會死，根本就不會！”
當顧衍之聽到秦微已死的消息之後，心頭難免一顫。可是，他卻依然無法理解馬侍衛的思考方式！
當然，顧衍之並沒有想著要去他講什麽道理做什麽溝通。
和個瘋子講道理，隻會讓他覺得自己也瘋得不輕！
“你想給秦微報仇，所以就投靠了西番？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叛國？”
馬侍衛轉頭看了看顧衍之，無所謂的一笑，“叛國？叛什麽國？哪裏是我的國？大翊也好。西番也罷，哪裏是我的國？哈？我是個雜種！我是個西番跟大翊人生下的雜種！從我出生那天起，我看到的就都是白眼！嘁……這個時候，跟我講什麽叛國！我根本就是個天不收地不養的雜種，哪裏是我的國？”
說到後麵，馬侍衛幾乎就是在咆哮了！
顧衍之默默的往後退了兩步，心裏說，你激動就激動，噴什麽口水呢！其實，說實在說，顧衍之仔細打量過馬侍衛之後，這才發現，的確，這小子長的確實有點，呃，怎麽說呢，有點像異族。可是，翊國地域遼闊，民族也不少。他這個長像，其實，也挺長見的！
“我這一輩子，遇到了那麽多的人，可是除了小微之外，沒有人真的在意我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也沒有人真的對我好！隻有小微，隻有她……嗬……我要的多麽？我要的，不過是給她一個安全的家，一個溫飽，這也很過份麽……”
就在馬侍衛自言自語的功夫，又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安若那邊棋都下完了還打了一架，你這裏怎麽還沒完事兒啊？平時我多說兩句你都嫌煩，這會聽他這麽一大套一套的說，你也不煩！你讓我這個做兄弟的情何以堪啊！不是我說你啊。這做人可不能這樣！這麽幹容易傷了兄弟的心，你知不知道……”
“閉嘴！”
顧衍之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人是誰。他輕笑了一聲，“這不得弄明白怎麽回事麽。你以為我愛聽他講。還被噴的滿身的口水！”
馬侍衛抬眼一看，就見張揚跟鄭言一前一後的出現以了自己的麵前。顯然，這兩位可沒顧衍之這麽厚道，人家故意不想讓你聽見自己的動靜，自己還真就沒聽到。
若是旁人，此時看到牧家軍中除了最高統帥之外的三元大將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就算不會表現的太過明顯，可心中的恐懼會將本人壓個半死。但是眼下，馬侍衛的狀態顯然不在正常的情理之中。
他看到三人出現，隻是冷冷的一笑，看著顧衍之說道：“誠如顧將軍剛剛所說，你來晚了。如今，就算你們有通天的本事也於事無補，如果你們殺了我，就等著牧家軍全軍覆沒吧！當然，如果你們答應了我的條件，我也許會高抬貴手，放過那些個無知的官兵。怎麽辦，你們自己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