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為何不穿盔甲？
西域，到處都充滿了黃沙、戈壁，一望無垠!
這也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伊州就被圍困了近三個多月。
柳中城、伊城、疏勒城這三城早就失了聯係，冷寵則是坐鎮伊城，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其餘兩城的守備力量遠不及伊城，柳中城的地理位置其至都比較突出，斷不可能堅持得了這麽久。
如今伊城內隻剩下九百多將士、老百姓也就隻有八九千左右。
這些幸存下來之人也是剛烈，寧死不屈，鏖戰了這麽長一段時間，連城牆瞅著都是破破爛爛的，守城的將士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在城牆上來回逡巡著。
正城門上，還有數麵旗幟在風雪之中高高飄揚!
縱是千瘡百孔，仍發出了獵獵作響之聲,好歹也給大夥兒的心裏帶來了一絲慰藉。
在城頭上的士卒大多都為白發，卻依舊威風不減當年，並且那目光也是淩厲得多。
鷹視狼顧，死死地盯著城外，縱是有一舉一動也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外邊的大雪還在洋洋灑灑，將整個天地都染上了一層白色，銀裝素裹.……
圍城的敵軍還有兩三萬人馬，包含龜茲、於閬在內，估摸著也有七八個國家參與其中。
伊州城內的軍民其實也都清楚，孤軍無援，終究也會有城破的那一日，沒有任何僥幸的可能!
淪落到這一境地，不少人也早已意料到了，心裏邊卻也從不曾後悔過，起碼……
李元忠李老將軍早已經離開了伊州!
隻要他還在這世上一天，西域的那幫畜生就永遠不得安寧。
至於說什麽援軍?
冷寵等人壓根就沒有指望過!
大唐剛收拾完東突厥，又哪兒還有精力前來平定西域?
更何況在邊上還有高昌等國虎視耽眈，哪怕那皇帝是個窮兵黷武之君、朝中眾多的大臣定然也不可能會答應。
因為大隋血淋淋的教訓就在眼前!
讓李元忠走，無非就是想要他活下去罷了，這也是伊州軍民最後的一點兒慰藉了。
冷寵約莫在六十來歲左右，白發蒼蒼、精神矍鑠，龍行虎步就登上了城樓、做著巡視。
敵方的營地就在前邊不遠，一眼望過去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座孤城到現在仍舊沒有陷落、早已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之外，那些蠻夷似乎也有些疲憊，最近幾日，攻城的次數沒有以往那般頻繁!
“弟兄們辛苦了!”
冷寵喊了一聲。
“哈哈，不辛苦，那就是一群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多久!”
“俺也這樣覺得的，等今兒值班完了，俺就能回家睡熱炕頭，抱媳婦了!”
“辛苦倒是不會，就是這肚子空落落的..餓了一些.……”
這一個個也極為樂觀，還在咧嘴笑著，絲毫不會受到大軍圍城的影響，軍心都算是穩定。
實際上.……
城內的糧食已經不多了!
從十多天前開始，派發的吃食也越來越少，並且很多時候都是很稀很稀的粥。
對於這些要在戰場上玩命的將士來說，壓根就不可能吃得飽!
饒是如此，也沒有一個人會心有不滿!大夥兒心裏頭也都清楚但凡能有一口吃的，冷都督都不可能虧待這眾多的弟兄。
“好，好!唉..”
冷寵那溝智縱橫的臉上也滿是複雜之色，最終也隻能化為一聲長歎。
他繼續走著，時不時再跟邊上的將士閑聊幾句，李元忠唯一的兒子李義，還有兩三個將領也都跟在後邊。
原本依照安排，李義也是要跟著一塊離開伊州，卻被李元忠留了下來。
畢竟也在一起共事了三四十年，冷寵這些人在想什麽，李元忠當然也一清二楚。
他這一趟回大唐、是去尋求幫助，並非貪生怕死!將獨子留下，也意味著他絕不可能放棄這一幹老弟兄!
城牆上的將士好多都是滿頭的白發，也有一些骨瘦嶙峋的少年，瞅著也就十五六歲左右。
不少將士身上的衣服都較為淡薄，有的甚至都光著腳丫子、在這風雪之中打著冷顫。
實在受不住了就去旁邊的篝火旁取暖!
這一幕見著還是令人有些心酸的，但也沒有辦法，畢竟伊州還很窮!
而戰爭也是這般殘酷、在敵軍攻城的時候，就連那些老弱婦孺也得上城牆來幫忙!
“你們身上的甲胄呢?”
倏的，冷寵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有好幾人竟然沒有穿盔甲，一些則是破破爛爛的，上邊連著的獸皮也都消失不見。
“這.……”
那幾人年紀也都頗大，神情忐忑、目光躲閃，不敢與之對視。
“說!為何不穿盔甲?”
他冷喝一聲。
不要小看這些護甲的作用，這可以稱之為戰士的第二條生命，很多時候真的是能救命的!
也難怪冷寵會這般生氣!
“都督.……皮甲都.……煮..煮了，趙爺爺他們見我們挨餓，所以..”
一個小鬼頭站了出來，小聲道。
“是呀!都怪俺們不好、不該.……都督您如果要責罰，就責罰俺們吧!都怪俺們貪吃!”
又有一人站了出來。
日子都快要過不下去了，這些十來歲的孩子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就那點吃食，又怎能填飽肚子?
有一句話叫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那些老兵於心不忍，隻得將自個的皮製盔甲放進鍋裏去者，煮的盡量軟一些、再切成一塊塊分下去，吞嚼勉強充饑。
得知了來龍去脈，又看著眼前這幾個老夥計那單薄的身子，冷寵的眼眶也不禁紅了。
神情很是悲痛，喃喃道：
“你們吃的.……”
“可都是他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