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挑釁
幾聲刺耳的鐵鏈碰撞聲音中，沉暮心猛然驚醒，透過玻璃窗看清來人的樣子，竟然是童羽，她一怔，慌忙去推門，可是門被她從外麵鎖上了，怎麽也推不開。
她拍打著車廂，大聲質問道，“你幹什麽？”
童羽的嘴角微微勾起，“聲音這麽大，你是覺得會有人來救你麽？”
“他要是知道我被困在這裏，肯定會來救我的。”沉暮心目光鑿鑿。
“那是因為責任，因為你肚子裏的孩子。“
童羽說完這句話輕蔑一笑，“如果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孩子，你猜他還會這麽顧念你肚子裏的孩子麽？”
“你說什麽？那個女孩？”沉暮心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下午那個七歲左右的小女孩。
“你不會不知道，七年前，是我和世航在一起。”
“可是你們已經分手了。”
“萱萱，是我當年跟他生的孩子。”
雖然隱隱猜到這一點，從童羽嘴裏聽到這樣的話，沉暮心依舊覺得心裏一陣疼痛，胸口堵的喘不過氣來。
她強撐著扯出一絲冷笑，但因為臉色蒼白，這個笑容看起來更加的苦澀，“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相信。”
童羽冷冷的盯著她，“過會兒，你就會相信了。”
沉暮心撇過頭，不肯看著她。
久久，童羽拉動了幾下鎖鏈，語氣稍微緩和了下來
“你離開封世航吧，你同意離開，我就放你出來。”
“做夢。”
“哼。”童羽冷哼一聲，拉了一下外麵的鎖鏈，確定完全鎖上之後，冷聲道，“他隻愛我一個，你這樣糾纏有什麽意義。”
看著沉暮心臉色變了變，眼神中泛起悲傷。
童羽的唇畔浮起一絲鄙夷，又接著說，“不如，我們打個賭，就賭過會兒封世航過來看到我之後還會不會想起找你，你會不會看到我們倆甜蜜的樣子。”
沉暮心故作鎮定道，“我為什麽要跟你賭。”
童羽撩了撩一側的卷發，清楚地露出一張美麗的臉，她瀲灩的桃花眼看著車內的沉暮心，目光冷漠，一字一頓道，“這個賭，你沒的選擇。”
沒等沉暮心說話，她提著淡紫色長裙的裙角，款款地走下了摩天輪的台階，高跟鞋的滴答聲越來越遠，最終站到沉暮心正好能看的清楚的地方。
過了沒多久，遠處走來熟悉的黑色身影，男人的挺拔身姿與穩健的腳步，沉暮心聽過無數遍。
是封世航，真的是他。
他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甚至可以在微弱的遠光之下看到他的輪廓，他徑直走到了童羽的身邊。
沉暮心本來想大喊一聲，讓他來救自己，可是他越走越近，自己剛伸出一半的手突然滯在了半空。
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叫喊，“難道你不想驗證童羽說的真假麽？”
這種想法一出現，她的喉嚨突然像被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伸到半空的手頓了頓，又收了回來。
她鬼使神差地往轎廂內縮了縮，躲過了他可能投過來發現她的視線，她想知道封世航到底會幹什麽。
就在不遠處，她看著兩人交談了幾句，然後像是有了一些爭執，封世航轉身要走，童羽突然從後麵抱住了他的腰。
沉暮心瞪大眼睛看著封世航轉過身沒有頓了頓，然後輕輕推開了她，兩個人剛說了沒幾句話，一個小女孩從遠處跑過來，在二人中間停下了。
童羽蹲在小女孩麵前，不知道抬頭說了什麽，然後抱住小女孩，肩膀直抖，像是在哭一樣。
封世航從地上把她拉起來，抱了抱她，還親手幫她擦了擦眼淚，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然後童羽低頭跟小女孩說了幾句話。
小女孩突然抬頭，甜甜的說了一句話，沉暮心躲在轎廂裏，正對著那個孩子，從她的嘴形可以看出來，她說的是，“爸爸。”
封世航點了點小女孩的鼻子，然後牽著小女孩的左手，童羽牽著右手，兩個人逐漸走遠，就像和諧的一家人一樣。
沉暮心癱坐在車廂裏麵，整個人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空了一樣。
她的腦子裏都是童羽的話，像炸雷一樣嗡嗡直響。
“七年前他和我在一起。”
“你離開他吧，他一直愛的都是我。”
“你隻是個替代品，有了孩子不得不要的人。”
“萱萱是我跟世航的女兒。”
“你不相信麽？”
沉暮心仿佛看到童羽的冷笑，她鄙夷地把自己踩在腳下，居高臨下地問自己，“你現在相信了麽？”
她咬住自己的手竭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是手臂都咬出了血絲，眼淚卻克製不住噴湧而出，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腦子裏麵嗡嗡直響。
她緊緊靠在轎廂門上抽泣，拍打著轎廂試圖喚起別人的注意。
久久，她突然感覺到下半身突然感受到一片冰涼，她顫抖著伸手下去，從座椅上摸到一手的鮮血。
她的臉色猛一下褪去了全部的血色。
恐懼在黑暗中襲來，遊樂場的燈光逐漸熄滅，她拍打轎廂車門的力道越來越小，喉嚨的叫喊聲也越來越微弱。
52.
“來人.……救救我的孩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沉暮心已經沒有力氣拍打門窗了，因為失血過多，她的眼皮越來越重，聲音也越來越低。
她隻是強撐著最後的力氣機械地拍打著轎廂門，下半身的疼痛讓她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眼淚早已經流幹了，現在她隻想救救自己的孩子。
在世界即將消失在眼前的那一瞬間，突然轎廂外出現一張熟悉的臉，他拍打著車窗，驚訝地喊道，“暮心，怎麽是你。”
沉暮心看了他一眼，緩緩從座椅上滑了下去。
他發瘋一樣扯開了鎖鏈，打開轎廂的力量幾乎要摧毀整個摩天輪。
轎廂劇烈的一陣抖動過後，他一把抱起暈倒的沉暮心，大聲呼喊，“暮心，你堅持一下啊，別睡，我帶你去看醫生。”
沉暮心暈過去之前，看清楚了抱住自己狂奔的那人的模樣，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領口，喃喃道，“祁戰，救.……救.……救我的孩子。”
祁戰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冒著冷汗，一邊奔跑一邊急聲道，“別害怕，我答應你，你別說話了。”
……
噩夢，又是噩夢。
沉暮心在一張奢華的歐式大床上不斷顫抖，藍色的被子裏露出她皺成一團的小臉，她的嘴裏不斷發出驚恐的囈語，額頭上冒出細微的汗珠。
醫生已經處理完了所有事情，正在收拾東西，地上是幾盆血水，白色的瓷盤上麵有一團黏糊糊的紅色肉狀物體。
“醫生，她怎麽樣了。”
“人已經沒事了，就是時間過得太久，以後可能很難懷孕，病人還有點發燒，注意休息，我開點藥。”
“Lisa，跟醫生去開藥。”
醫生看了一眼桌上瓷盤中肉紅色的物體，遲疑著問了一句，“這個胎兒？”
祁戰冷冷地看了一眼，“扔掉。”
醫生出去之後，幾個傭人把房間清掃幹淨都退了出去。
床上的沉暮心眉頭緊蹙，間斷地搖著頭發出一陣陣囈語。
祁戰看了一陣心疼，他從房間的衛生間裏麵擰幹了熱毛巾坐到床邊，輕輕拂去她因為汗水粘在兩頰的發絲，然後小心翼翼地為她擦去汗珠。
沉暮心仿佛承受著極大的痛苦，猛的一下抓住了他的手，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
祁戰一怔，然後換了另一隻手拿過這隻手上的的毛巾，低聲細語道，“我不走，以後會一直陪著你。”
手上擦汗的動作變的更加小心輕柔。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的效用，床上的人不再冒冷汗，也不再囈語，隻是抓住祁戰的那隻手死死的不肯鬆開，像是抓住了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一樣。
但祁戰想起她昏睡時嘴裏喊了無數遍的那個名字，眼中頓時暗了暗，他握緊了沉暮心的手，“這一次，我不會放開你。”
沉暮心一直睡到晚上，天色暗了下來，祁戰握著她的手一動不動一直陪著她，他想念了她七年，現在的每一刻對他來說，都太珍貴。
床上的人眼皮動了動，皺著眉微微睜開了惺忪的雙眼，她的聲音有些幹澀，“這是哪兒。”
祁戰麵上一喜，“你醒啦，這是我家。”
看清麵前的男人，沉暮心眼神暗了暗，閃過一絲失落，她虛弱地問道，“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祁戰點了點頭，湊近問道，“餓不餓，吃點飯吧。”
沉暮心搖了搖頭，她吃不下任何東西。
“我的孩子.……沒事吧。”
聽到她提起孩子，祁戰神色有些躲閃，吞吞吐吐道，“暮心，我們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沉暮心瞬間捕捉到他麵上表情地變化，她下意識伸手在被子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平坦的，沒有一絲感覺了。
她驚恐地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雙手捂住肚子，一臉驚慌失措，“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暮心，”祁戰摁住她的肩膀，心疼道，“醫生說你不能亂動。”
沉暮心奮力推來他的手，失去理智地嘶吼道，“你答應過我會救我的孩子的，你騙我。”
祁戰愣愣地站在床邊，雙手維持著被甩開到半空的姿勢，神情痛苦而自責，“是，怪我，我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
沉暮心蜷縮起雙腿，把整個頭埋在膝蓋裏，嚎啕大哭。
那個孩子，她能感受到的，很懂事，雖然有時會會踢她，可是每晚睡覺都很安靜，沉暮心甚至肯定，那是個女孩兒。
她的肩膀不斷顫抖，哭聲十分淒厲，像是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一樣。
祁戰怔忪了半晌，半空中的手摟住了她的肩膀，她沒有抗拒，整個人埋到眼前這個最溫暖的懷抱裏麵。
她哭聲漸漸變的微弱，最後隻剩下哽咽，久久，她低聲問了一句，“是女孩兒嗎？”
孩子已進四個月了，能看出性別，祁戰想到那團可憐的紅色物什，皺著眉，點了點頭，“嗯。”
“如果能出生的話，應該很可愛。”
沉暮心喃喃地說了這一句話，想到了童羽那個七歲的女兒，心中湧起難言的憤恨，是童羽和封世航兩個人害死了她的女兒。
半晌，祁戰扶著她的後背，低聲勸慰道，“孩子以後還會有，你要注意身體，哭也哭過了，我們吃飯吧。”
沉暮心伏在他懷裏沉默了好久，然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