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傷痕
麵對著學校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的指指點點，沉暮心看著自己麵前一大一小哭哭啼啼的兩個人，滿肚子的無語。
“媛媛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還有事，我老公工作上的事情不會聽我的，所以我不太明白。”
沉暮心不知道卷發女人怎麽知道了自己跟封世航的關係，還主動讓女兒還了發箍，也道了歉，雖說知道這些之後她的行為一點都不讓人感到不意外，但是她在門口堵住自己是什麽意思？
“封夫人，你就幫幫忙，到封先生麵前求個情吧。”媛媛媽媽緊抓著沉暮心的胳膊不肯鬆手，眼裏滿是懇求。
沉暮心不是個狠心的人，正為難著呢，萱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打開了車門跳下了車，看到兩個人拉拉扯扯之後，誤以為卷發女人要對沉暮心動手，她不管不顧地衝了上來，抓著卷發女人的手腕，大吼道，“你放開我阿姨。”
說完這句話，見卷發女人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萱萱一張嘴，露出一口小米牙對著卷發女人的手腕就咬了下去。
“啊…….”一聲尖叫劃破天際，卷發女人鬆開了沉暮心的手，揮著胳膊把萱萱甩到了一邊，並且下意識反手狠狠推了她一把。
“砰”的一聲巨響，萱萱失去重心向後摔去，她的半邊身子撞在了車門上，伴隨著慘叫聲，整個人被車門反彈狠狠摔到了地上。
“萱萱。”沉暮心嚇壞了，慌忙跑上前扶起萱萱。
“沉阿姨，疼…….”萱萱的左臉上從眼睛下麵到耳朵上一道長長的血痕深的幾乎要看見翻出的肉來，她一雙清澈稚嫩的眼睛裏一片茫然，眼淚直打轉就是掉不下來，鮮血順著她的臉滑落下來滴在沉暮心月白色的風衣上，鮮豔奪目。
卷發女人看著自己的雙手，被眼前的景象嚇蒙了，臉色變得蒼白，連連解釋，“不不不，不是我，我就是推了她一下，我不是有意的。”
沉暮心眼尖地看到她半邊肩膀上麵背著的單肩包，尖利的金色鉚釘上還殘留著鮮紅的血液，此刻血滴滴答答滴落在她腳邊的地上。
“滾！”沉暮心幾乎是用盡了力氣對著試圖伸手的卷發女人母女吼出來這句話的，然後她抱著萱萱放在轎車後座上，“萱萱別怕，阿姨帶你去醫院。”
說完這句話，沉暮心大力推開站在一旁礙事的卷發女人母女，迅速爬上車，顫抖著發動了車子，白色的路虎瘋了一樣的往醫院方向開去。
刹車的聲音在醫院門口劃過，沉暮心瘋了一樣抱著已經昏迷的萱萱衝進了醫院大門。
“有人嗎，有人嗎…….醫生…….醫生，救救我女兒。”
沉暮心滿臉的驚恐，看著萱萱臉上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眼睛裏麵幾乎要滴出血來。
一群護士跟醫生圍過來，從沉暮心手上接過萱萱，一下子把沉暮心擠到了人群最外麵，急急忙忙把萱萱送進了急診室。
沉暮心要跟進去，護士冷眼把她擋在了門外，“你不能進去，在這兒等著吧！”
沉暮心木然地往後退了兩步，退到了牆角，蹲坐在地上，腦子裏麵全都是萱萱滿臉是血的樣子，她仿佛看到了當初在祁家的時候，她滿身的鞭痕。
說好的以後不再讓她受罪了的，她食言了，怎麽會這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時間似乎過得尤其漫長，沉暮心就這麽一動不動地蹲在牆角蹲了好久。
一雙黑色皮鞋緩緩走到沉暮心眼前，她的頭頂傳來雖然清冷卻帶著溫柔責備的聲音，“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沉暮心抬起頭，一雙無神的眼睛觸碰到封世航微微不悅的目光，帶著一絲責備，但更多的是擔憂。
她的眼淚突然間就落了下來，“吧嗒吧嗒”地滴落在腳麵上。
封世航彎了彎腰，伸出一隻寬厚的手掌到沉暮心麵前，沉聲道，“起來。”
沉暮心緩緩從腿彎抽出自己被壓得通紅的手，搭著封世航的手掌，他握住她的手稍微一使勁，把她從地上拉進了自己的懷裏。
懷裏的人哭的越來越大聲，鼻涕眼淚統統擦在了他的胸膛上。
“再哭的話，這件衣服就廢了，你洗麽？”
沉暮心的抽泣聲漸漸弱下來，哽咽道，“我給你洗。”
“上次那套破洞的衣服是誰洗的？”
“是熨鬥不好。”
“嗯。”封世航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輕輕撫摸著她的背，盡量說些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
“還能走路麽？到椅子上休息一會兒？”
沉暮心動了動腿，劇烈的麻木疼痛感傳來，就像是全身的肌肉都碎成了渣一樣，她皺著眉悶哼了一聲，在他懷裏搖了搖頭。
封世航無奈地把她抱起來走了幾步放到手術室門口的長椅上，又從外套口袋裏麵拿出一方手帕給她擦幹淨了眼淚。
“誰是家屬？”醫生從手術室出來，摘下口罩站在門口問了一句。
“我是。”沉暮心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雙腿一麻，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幸虧封世航扶住了她。
“我是她父親，孩子怎麽樣了？”封世航把她扶著坐在椅子上給了一個安慰的眼神後開口問道。
醫生皺眉道，“你們做家長的怎麽這麽不小心呢，那麽小的孩子弄得臉上那麽大一塊傷口，縫了四針，家長跟我去辦手續，孩子要住院觀察幾天。”
聽到醫生的話，沉暮心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臉上都是愧疚，封世航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沒事，小孩子恢複得好，現在醫療這麽好，術後恢複肯定沒問題，別擔心，我去辦手續，你在這兒待著別動。”
沉暮心機械地點了點頭，看著封世航走遠之後，整個人伏在了膝蓋上，雙手插在了頭發裏麵。
縫了四針，居然這麽嚴重，萱萱還這麽小，要是毀容了以後怎麽辦？
封世航辦完手續回來陪著沉暮心把萱萱送到了病房裏麵，麻醉藥效還沒過，萱萱表情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半邊臉上貼著紗布，看起來尤其讓人心疼。
沉暮心不肯回家，堅持要留在醫院照顧萱萱，封世航看她難受的樣子，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一個人走出了病房，掏出了手機。
“琳達。”
“先生？怎麽了？”
“收拾些夫人和大小姐的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送到第一附屬醫院。”
那頭愣了愣，沉吟了一會兒猜到估計是出了什麽事，隨即回答道，“好。”
……
在萱萱住院的第三天，沉暮心拎著剛買的粥回到醫院，在病房門口依稀聽到趙智雅絲柔如水的聲音，她怔忪了片刻，皺著眉推門走了進去。
趙智雅知道萱萱的存在不太奇怪，但是萱萱知道麽？她還有個奶奶？這一點她以前沒想過，但是趙智雅找過她之後她一直在想這件事，為什麽趙智雅明明就是早就知道萱萱的存在，但是到現在才想到要把孩子找回去？
此時病房內，趙智雅正坐在床邊，一臉心疼地握著萱萱的手，看到沉暮心進來之後臉色明顯有一絲不悅，“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一聲？”
萱萱的半邊臉上貼著紗布，看到沉暮心之後咧開嘴露出一個笑容，但是很快牽扯到了傷口，眉頭狠狠皺了一下，笑容隻笑到一半生生止住了，變得有些猙獰。
沉暮心連忙把粥放到床頭，急切道，“是不是扯到傷口了，讓你別動啊，不長記性。”
見沉暮心不搭理自己，趙智雅柳葉眉皺成一團，聲音也更加冷了幾分，“原本還是要跟你商量的，現在我覺得沒什麽好商量的了，你跟你丈夫都很忙，恐怕無暇顧及孩子，等萱萱出院了，我直接帶她回F國。”
沉暮心一直低著頭不說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手上打開粥碗的動作滯了滯，躊躇道，“趙姨，您是不是應該問問萱萱的意見。”
出了這樣的事，沉暮心自己再怎麽想把孩子留下來也不好說什麽，是自己失職沒保護好萱萱，但是萱萱要不要跟著她奶奶走，還是看她自己的意見。
趙智雅注視著萱萱，語氣緩和了一些，似乎覺得萱萱肯定是會跟她走的，柔聲問道，“萱萱，過幾天跟奶奶一起回F國好不好？”
萱萱猶豫著看了一眼沉暮心，小聲道，“可是沉阿姨怎麽辦？”
趙智雅看了沉暮心一眼，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沉阿姨將來會有自己的寶寶啊，而且還有封叔叔陪著，可是奶奶在國外一個人。”
聽著趙智雅的話，萱萱似乎有些猶豫不決，她下意識把目光放到沉暮心身上。
沉默了一會兒，趙智雅開口道，“這樣吧，這幾天你先陪著萱萱吧，也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對於這些日子的照顧，我會給你一定的補償。”
說完這句話，她看著萱萱，慈愛地笑著，“奶奶明天再來看你好不好？”
萱萱乖巧地點了點頭，“好。”
趙智雅輕輕地摸了摸萱萱的腦袋，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轉身拎起包款款地朝著門口走去。
沉暮心看著門口消失的背影，以及走之前那個眼神，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扯出一個笑容，“萱萱，我買了你最喜歡的菠菜粥，要不要喝？”
“可是我想吃炸雞。”萱萱看著菠菜粥，露出嫌棄的表情。
“等萱萱病好了，我們就去吃炸雞，想吃多少有多少。”
“我要吃好多好多。”
“沒問題，那現在先喝粥怎麽樣？”
“嗯。”
病床上支著吃飯的餐桌，萱萱小口地喝著粥。
沉暮心給她擺好了吃的東西，“萱萱，你自己喝粥，阿姨出去一趟好麽？”
“好。”
交代了看護幫忙看著萱萱，沉暮心沉著一顆心走出了醫院。
趙智雅沒走，就在醫院樓下的咖啡館等著，沉暮心深呼了一口氣推開了咖啡館的門，她是應該跟趙智雅談談了。
“您什麽時候知道祁戰跟童羽有個孩子的？”
趙智雅優雅地攪拌著咖啡，有些病態的淡淡笑容讓人覺得她十分平易近人，但沉暮心總覺得，如今的趙智雅跟當初的祁阿姨有些地方不太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
“你以為，如果不是我的意思，童羽能順利把孩子生下來？”她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當初阿戰不想要這個孩子，但你知道我信佛，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我知道了，畢竟是一條人命。”
“童羽自己去找您的？”
“現在說這個，似乎沒什麽意義。”
沉暮心愣了愣，覺得也有道理，猶豫著問道，“那您是不是早就回國了？”
“挺早的，幾個月了吧。”
“可是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
說到這裏，趙智雅抬了抬頭，“做奶奶的回國看自己的親孫女，沒什麽不對，我原本也並沒有想要把萱萱帶走所以也就沒找你，但是最近我改變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