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逃過一劫
白桃看向衛子兮。
衛子兮注意到她的視線,也望了過來,而且,絲毫都不加以掩飾。
通過他剛剛那番話,白桃竟對他生出幾分好感來。
不過,好感歸好感。白桃依然打心底裏覺得,該跟這麽個危險人物盡量保持最大的距離。
她收回視線,看向寶座下首的方向。
從剛剛開始,容天玄的眸光便有些刺眼。
他是聲氣了嗎?
為什麽那眼神好似刀鋒一樣鋒銳淩厲?
後座上,孟子櫻臉上全無血色,她早已斂了端莊的假笑,暗暗磨著貝齒,看向站在下麵的衛子兮。
注意到他跟白桃的眼神有交流,孟子櫻猛然想到了什麽,扯動了一下僵硬的嘴角,說道:“衛子兮,如你所說,你紅蓮教定是同人裏應外合,才膽敢舉旗造反。昨夜,雲英宮護衛抓捕到你紅蓮教的細作,此人承認,在紅蓮教內,曾經見過朧月公主……”
孟子櫻的話頓了頓,瞳色逐漸加深,看向衛子兮的眼神之中充滿了要挾。
“隻要你承認的話,本宮就饒你九族不滅!”
她咬字清晰,尤其是最後的幾個字,彷佛要深深地刻在衛子兮的腦海之中。
殿中眾人了然,孟子櫻是要通過此事鏟除朧月公主。
朧月公主回朝不過幾日,在朝中沒有親信不說,又哪裏會有調兵之能。
可笑。
白桃差點沒忍住,笑出聲音。
反正孟子櫻妖後的惡名已經遠揚,她不會在乎,就差講話直接挑明了說。
白桃看向孟子櫻的眼神,湧上彌彌恨意。
衛子兮媚眼如絲,靈雋的眼眸動了動,絲毫都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細作身子縮了又縮,恨不能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而宮清很快就明白過來,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他眸色玄黑,湧動著難平的氣憤。
他昨夜在前線奮戰,卻不過是孟子櫻靜心設計的圈套,如果他沒能早一點出現的話,那他的小師妹,很有可能就會被細作指認出來,被扣上叛國通敵的帽子。
如今,就看衛子兮會怎麽說。
若是他承認了,那小師妹就會被立刻拿下!
衛子兮感受到眾人的視線,笑暈悠悠地,四處看了看,那姿態跟神色,倒是像是來賞風景的。
他首先看向了江公公身邊的“細作”,甚至不多加思考,果斷說道:“這個就是你說紅蓮教細作?可我根本就沒見過這個人。而且,紅蓮教並未在雲英宮內安插細作。我們若是有這個本事,又怎麽會被牽著鼻子走。”
嗙一聲,孟子櫻的手重重地敲在了扶手上麵。
此時的她怒目圓睜,又哪裏有一國皇後該有的儀態?
雖然殿中的文武群臣都這樣想,卻絲毫都不敢將鄙夷的神色表露出來。
衛子兮臉上毫無畏懼之色,視線一轉,看向白桃。
“這位應該就是朧月公主,本護法是第一次見,單從那雙眼睛看,就知道是個小美人。”
他言語輕佻,眸底幽芒熠爍。
“放肆!”
白梨發了威,自己的妹妹當眾被人言語輕薄,作為哥哥的自然不能忍。
“皇後,事情已經查明,這個細作心懷不軌,誣陷朧月公主,該殺!”
“細作”眼前一黑,在被侍衛拖住的同時,雙手向前胡亂抓了抓。
“皇上,草民也是迫不得已啊!”
孟子櫻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麽,可這“細作”因怕死將實情直接道出,她的計劃就再一次破滅了。
江公公上前,將“細作”的嘴堵住,命人拖出皇極殿去斬首。
白桃身上頓時輕鬆了不少。
其實剛剛連她自己都很忐忑,不知道能否逃過這一劫。
這次能夠保住性命,說起來,還要感謝衛子兮。
“朧月,你可以回去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大元帥查辦。”
白梨冒著孟子櫻刀子一般的眼神,說出了這番話。
白桃行禮告退,離開皇極殿。
她步態從容,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可剛一離開雲英宮,上了公主府的馬車,白桃便軟到巫湘懷中。
“巫湘,真是嚇死我了。”
巫湘也一直替白桃捏了把汗。好在這一關算是安然度過了。
“這個孟子櫻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詭計一波又一波的,我都有些應接不暇了。”
白桃咬著手指,開始思考。
孟子櫻有千魂暗衛,有大燕兵權,甚至可以操縱白梨。
而她有什麽?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們的實力太懸殊了。
忽然,白桃眼前一動,眸底鋪開一片耀目的紅色。
“那個人……或許能夠跟我聯合!”
巫湘好奇問道:“公主,你說的人是誰?”
白桃情緒略顯激動的執起巫湘的手來,說道:“衛子兮,紅蓮教左護法衛子兮,他或許能夠站到我這一邊,跟我一同對抗孟子櫻,有了紅蓮教相助,在進一步發展壯大勢力,我報仇的遠望就指日可待了。”
巫湘憐惜的幫白桃攏了一下頭發。
“可是,公主,那衛子兮如今被皇後娘娘抓了去,怕是性命不保……”
巫湘小心觀察這白桃的臉色,沒敢繼續說下去。
白桃眼底的光很快就如流星般倏然而逝。
她暗氣暗惱地垂了頭,囁嚅道:“希望那衛子兮是個命大的。”
莊羽墨一直等在公主府,見白桃回來,立刻放心了很多。
他通過屬下得知了在雲英宮中發生的事情,擔心白桃的他一直提心吊膽的,好在她安全回來了。
莊羽墨鬆了口氣。
雲英宮中走了一遭之後,白桃倍覺疲憊,便手腳並用的爬上了床榻。
莊羽墨不好在公主府內久留,就悄悄從後門出去了。
白桃睡了一覺。
夢裏麵滃滃翳翳,雲霧渺渺,什麽都看不真切。
她腳下虛軟,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這時候,卻聽到了一陣塤聲。
聲音厚重悅耳,猶如風過竹林,有人在崖邊低唱淺斟,墨發如舞,狂亂地散在風中。
崖邊月,照水花。
這好聽的聲音,讓白桃聽得癡了。
“你是誰?”
塤聲止住,白桃好奇地走上前去,想看清坐在崖邊的男子。
月光如水,傾泄在荒崖上。
世界一片銀白,似皚皚白雪。
男子緩緩回了頭……
“唔,痛!”
右肩處灼辣的痛感猛地驚醒了白桃。
她本能地要坐起身來,卻被一隻手按住。
那手很有力氣,不像是巫湘的。
床帳被清風拂亂,影影綽綽,隔絕了清光,白桃撐大了眼睛,單憑眼睛判斷,就知道對方一定是個男人!
刺客!?
白桃隻覺得頭皮發麻,若是孟子櫻發起狠來,派了她的千魂暗衛來殺她,白桃憑借自己三腳貓的功夫,斷然是沒有辦法逃脫的。
“讓我看看你的傷。”
就在白桃驚魂未定的時候,男人開口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立刻身子一軟,放棄了掙紮。
“容萬兩,你快把老娘嚇死了。”
床帳被風掀起,透進一片薄光,暈在容天玄眉宇間。
他來了這裏好一會兒。
從雲英宮出來之後,他就直奔公主府。
兩個時辰之前,白桃在皇極殿內,傷口被孟子櫻碰觸,從容天玄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用的力氣還不小。
在宮門前,當駕著馬車迎上來的花思詢問容天玄去哪兒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說出“公主府”三個字。
於是,容天玄不顧花思驚訝的眼神,棄了馬車,換了下裝扮,偷偷潛入公主府。
沒想到,白桃睡著了,額上沁出一層薄薄的汗珠,似做了什麽夢。嘴中還哼著低沉的曲調。
直到,她在夢中問道:“你是誰?”的時候,容天玄身體微微動了下。
胸口莫名的情緒瘋漲。
她做了什麽夢,夢裏的人是誰,會是男人嗎?
一係列稀奇古怪的念頭湧上來,讓他粗暴的撕了她的衣襟,將藥膏塗抹在她的肩膀上。
白桃果然醒了,右肩有丁點血跡伸出來,都要拜孟子櫻所賜。
看著容天玄手上的白瓷瓶,白桃軒眉道:“還以為你不會再來給我塗藥了。”
“為什麽不會再來?”
看到白桃醒了,臉上的氣色不是很好,似乎是被自己嚇到了,容天玄的手法變得溫柔了許多。
白桃一時間變得有些窘,想起上次那個吻,她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
她轉了下眼睛,盡量避開容天玄的視線,用心虛的聲音說道:“畢竟你也是九五之尊,來給我塗這祛疤止痛的藥,有些大材小用了。”
容天玄沒有說話,視線落在白桃的傷口上。
當細布被他一圈圈拆下來之後,猙獰的傷疤露了出來。
傷口有撕裂的跡象,露出殷紅的血肉。
白桃自己不忍看,卻還是忍不住觀察起來。
“那鎖嬚當真厲害,要不是我躲得快,人說不定已經被分成兩半了。”
容天玄凜如霜雪的眼神掃來,白桃的氣息被鯁住,幹咳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知為何,在容天玄麵前,白桃總感覺自己在氣勢上弱了一大截。
每當他出現,方圓幾裏都好似草木皆灰,唯有他一身光華閃耀,昂然倬立。
而容天玄周圍的那些人,自動都變成了灰白色,被他徹底比了下去。
“嘶,痛。”
容天玄給白桃仔細地塗抹了藥膏之後,又拿來了新的細布,細致地給他纏上,他的手法,看上去甚至比安茗都要熟練幾分。
聽白桃喊痛,容天玄的動作又輕柔了少許。
白桃打了個哈欠,還想要繼續倒頭大睡,容天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十兩,方才在皇極殿上,你可是害怕了?”
白桃絲毫都不顧及形象,躺倒下去,拍著小肚子哈哈一笑。
“害怕,確實有點,但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化險為夷的。”
“你當時有對策?”
“沒有。”
白桃想說,其實,在進入皇極殿,看到容天玄的那一刻,她竟然會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