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釋然了
莊汝蔓飛快地抹去眼角的淚痕,走到銅鏡前麵,自行打理著裝。
她覺得自己若是一直這樣呆下去的話,非瘋了不可。
華音立刻打起精神來,為莊汝蔓挑了一身衣裙換上。
如今她的身子嬌弱,還是需要傳一些厚的衣服。
莊汝蔓理應躺在床上將養著,卻偏在這個時候出門散心,也是無奈之舉。
為了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華音摒退了其餘伺候的,隻她一人跟在莊汝蔓身邊。
兩人還特意選了一條鮮少有人光顧的小路走。
“華音,春天快到了,柳枝都已經抽芽了。”
暮色漸晚,零落的霞光落在莊汝蔓身上,襯得她的臉色格外的蒼白。
華音連忙附和,“是啊,皇後娘娘,再過一段時間的話,宮室內的許多花都開了。”
莊汝蔓眼神一閃,再次想到了那個可憐的孩子,胸口不由緊緊地揪著。
即便外表看上去吳恙,可莊汝蔓耿耿難以釋懷,幾次就要忍不住眼淚。
主仆一前一後,默默地朝前走著。
等華音反應過來的時候,才察覺她們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映畫宮附近。
回想起上次聽到的聲音,華音心底的感覺有些奇怪,她不由在袖中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皇後娘娘,眼看天色不早了嗎,春寒料峭,您身子正嬌弱,還是早點回去吧。”
“無妨,這個時候的風最為清新了,本宮再走一會兒。”
華音緊緊地跟著,眼看距離映畫宮越來愈近,她也越來越緊張。
終於到了映畫宮前,樹影綽綽,莊汝蔓抬眸的時候,遠遠地看到宮門口站著幾個人影。
莊汝蔓心頭一跳,本能地想要躲避開。
“姑娘,方子上的藥老夫都已經帶來了,隻要讓奶娘按時服用,孩子喝了奶之後,身子骨絕對會越來越強健的。”
老者的聲音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謝謝大夫了。”
喜鶯將一錠金子塞給老者,又囑咐了幾句:“規矩大夫肯定也懂,尤其還是在宮闈之內的事情。大夫能夠保住性命,得虧我們公主仁慈,您回去之後,千萬要保守這個秘密。關於這個孩子的問題,千萬不可泄漏半個字出去。”
“老夫知道了。”大夫將那腚金子接過去,一雙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二人離開之後,莊汝蔓的身影搖晃了幾下,幾欲昏倒。
“皇後娘娘!”華音看在眼裏,慌忙上前將她攙扶住。
莊汝蔓渾身顫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臂,用虛弱的聲音問道:“華音,剛剛他們所說的話你可是聽到了。”
華音緊咬著嘴唇,不置可否。
莊汝蔓眼神渙散,心痛難當,幾次瘋狂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擔心這邊的動靜引起白桃的注意,華音慌忙將莊汝蔓攙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皇後娘娘,還請冷靜下來。”
華音已是急出了冷汗,沒想到事情會這麽湊巧。
上次經過映畫宮外的時候,她就無意間聽到了不該聽的聲音,這次,竟然還讓莊汝蔓聽到了喜鶯跟大夫之間的對話。
莊汝蔓坐在涼亭之中,身體不受控製地瑟瑟發抖。
“華音,映畫宮中的那個孩子,會不會是……”
華音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絞著自己的手,幾乎扭曲變形,她卻一點痛感都沒有。
複雜的感情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皇後娘娘,還請您不要多想,以免傷了鳳體。”
若是那個孩子回到莊汝蔓身邊的話,她的命運勢必會因此而發生改變。
將來,麵對的可能就是徹底失寵的可能。畢竟,那個可憐的孩子跟容天玄沒有任何的關係,又會有哪個男人,會讓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充當自己的孩子呢?
尤其,容天玄還是九五之尊,他的第一個皇子,在若幹年後,很有可能還會被立為太子。
這樣的錯誤,容天玄更不會容許發生。
到時候,那個孩子的命運隻會變得更加的淒慘。
莊汝蔓沉默良久,昏暗的眸子之內,淚水潸然落下,“即便是我的孩子又能夠怎麽樣,若是讓他回到我身邊的話,隻會害了他。”
“皇後說得是。”華音竭盡所能的想要斷掉莊汝蔓將孩子抱回來將養的念頭。
“我們回去吧,就當什麽都沒有聽到。”
華音扶莊汝蔓起身。
由於一天沒有進食,加上剛落胎不久,莊汝蔓的動作非常的緩慢且困難。
華音摸到她的手腕,心底一驚。
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莊汝蔓的身子整個消瘦了一圈,手腕上,更是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骨頭突著,讓人摸了好生心疼。
“皇後娘娘,回去趕緊將烏雞湯喝了吧。”
莊汝蔓默默點頭,行動緩慢,似還在思索什麽事情。
然而,莊汝蔓雖然想要打起精神,卻沒有遂人願,她病了,病得還很嚴重。
渾身發著高燒,不時會囈語。
安陽侯在聽說之後,心焦如焚,便懇請容天玄,進宮探望莊汝蔓。
容天玄準了,當安陽侯出現在莊汝蔓麵前的時候,她正昏睡,麵容蒼白如紙,不斷摩挲的嘴唇似要說什麽話。
安陽侯看她眼底淚痕未幹,心緊緊地揪著,歎息一聲。
“蔓兒,父親來了。”
莊汝蔓眼皮輕輕動了一下,即便是聽見了安陽侯的聲音,可由於腦子還昏著,就沒能睜開眼睛來。
“娘娘睡了有一會兒了。”
“禦醫過來看過了嗎?”
“看過,都說皇後娘娘這是憂急攻心,還需要她自己想開了才行。”
安陽侯神色鬱鬱,又歎息一聲,示意華音放下床帳,他坐到一旁的杌子上,“人原本還好好的,無緣無故就落了胎,心裏肯定會那難受的。”
華音用牙齒輕磨了下嘴唇,沒有接話。
這時候,躺在床上的莊汝蔓,卻忽然嗚嗚地小聲哭泣起來。
安陽侯跟華音俱是心底一震。
“蔓兒,你這是怎麽了?”
再看過去,莊汝蔓分明並沒有睜開眼睛來,可眼角處,不斷有渾圓的淚珠兒滾落。
“孩子,孩子,不要怪為娘的狠心,你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華音心想不好,怕是莊汝蔓再次被噩夢魘住,就要道出實情來了。
覷眼看向安陽侯,他果然臉色大變。
華音匆匆走過去,想要將莊汝蔓喚醒,卻被安陽侯中途攔了下來。
“侯爺!”
“不要說話!”安陽侯狠狠瞪了她一眼,一雙灰白的眉毛都快要飛起來了。
“孩子……還好你還活著的,若不然的話,為娘的恐怕是要心痛致死……嗚嗚嗚……原諒我!”
室內瞬間安靜下來,半晌,響起安陽侯的粗喘聲,他瞪大眼睛,眼底血絲漫上來,憤怒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誰來給我一個解釋!”
安陽侯內力超群,剛剛那一嗓子,頓時震得頭頂的房梁都跟著簌簌抖動。
華音耳邊傳來嗡嗡之聲,她膽怯的不敢上前。
“父親?”莊汝蔓從噩夢之中被驚醒,還有種恍然之感。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緩緩地坐起身來,蒼白的手指挑開床帳,虛弱地望過來,當迎上安陽侯怒氣衝衝的視線時,心底咯噔一下。
難道自己剛剛做夢時,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父親,你怎麽會來的。”
莊汝蔓慌忙下床,由於身上的溫度不退,她雙頰上麵浮現出詭異的潮紅來。
安陽侯按耐下來,緊攢了下拳頭,“剛剛為父聽到了你說的夢話,你說你對不起那個孩子?”
莊汝蔓心底又慌又急,避開安陽侯的視線,無措地看了一眼華音。
華音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急得絞了幾下袖口。
“隻是,不著邊際的噩夢罷了。”
莊汝蔓虛弱地用手指輕拂了一下額頭。
她的略顯緊張的小動作全部被安陽侯收入眼中,對於這個養女,相處了多年,安陽侯還是有很了解,往往她說謊的時候,都會做出這番舉動。
安陽侯痛心疾首,聲音沉若悶雷,“都這個時候了,蔓兒,你就不要再騙我了。你以為,你的事情能瞞到什麽時候,早晚有一天會通過別的途經傳入為父耳中的。”
安陽侯在朝中極有勢力,雖比不得安邦侯,兩廂卻足以抗衡。
莊汝蔓眼中神采漸失,麵對安陽侯淩厲的眼神,她無法再掩飾下去了。
“父親,孩兒不孝,孩兒辜負了您……”莊汝蔓哽咽起來,緊接著淚水滂沱。
華音無奈,走上前來安撫她。
莊汝蔓一邊哭,一邊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安陽侯。
安陽侯一拳猛地鑿在了床沿上,莊汝蔓心驚肉跳,淚水流的更凶了。
一步錯,步步錯,這深宮牢籠,根本就不適合她。
這一瞬間,莊汝蔓忽然釋然了。
“你說,那個孩子不是聖上的?”安陽侯雙眼暴突,血絲更為密集,似有血珠兒要迸濺而出。
莊汝蔓用袖口拭去眼淚,艱難地點頭,“都是女兒的錯,竟然連陛下的替子都分不清,被人玷汙了身子,還懷了孽種。”
一想到無辜的孩子,她的胸口就好似生生被剜去一塊肉,疼級入骨,一刻都不得安寧。
“荒唐啊,荒唐!”安陽侯嘴角扭曲地抽動了幾下,憤怒的情緒占據了他,渾身戾氣環繞,卻找不到發泄口。“我堂堂莊家的女兒,竟然被一個卑賤的替子……”
莊汝蔓擔心安陽侯,忍住了哭聲,“父親,這件事情萬萬不能聲張出去,女兒的名節時小,莊家的名譽是大啊!”
她心中有愧,覺得愧對了莊家列祖列宗。
愧對了安陽侯這麽多年來的栽培。
安陽侯拳頭顫抖,伸到莊汝蔓眼前,忽地展開拳頭來,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拍了一下她愈發瘦削的肩膀,眼底,淚霧繚繞,“是為父害了你啊,你的性格,原本就不適合在這宮牆之內過日子,為父卻因心中執念,將你過繼過來,如今,卻將你害到這步田地!”
聽了他的話,莊汝蔓再也忍不住,任淚水肆意地流下來。
安陽侯將莊汝蔓抱在懷中,一下下溫柔地拍打著她的背脊,“蔓兒,你且等著,為父這就為你討回公道去!”
話罷,安陽侯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