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隻求一死
萬鶴又驚又喜，胸口疾速地跳動著。
他緊緊地盯著屏風後麵綽約的身影，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須臾之間，她便來到他麵前。
容顏清麗，卻憔悴了不少。
萬鶴胸口緊揪，心疼不已，“皇後娘娘……”
“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莊汝蔓的聲音很是含混沙啞，猶如含著碎瓷，每說一個字，下一秒都有可能會咳出血來。
萬鶴發懵，直直地看著莊汝蔓如泣如訴的雙眸，一時大腦混亂，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隻見，莊汝蔓又上前一步，“我問你，你剛剛說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萬鶴這才反應過來，“皇後娘娘，萬鶴自知罪孽深重，從你這裏離開之後，一心贖罪，萬死不辭！”
莊汝蔓身子搖晃了一下，心內感覺複雜，喉間竟有些哽咽。
她深知，必定是安陽侯氣不過，要為她討回公道。
從這裏出去之後，萬鶴隻有死路一條。
莊汝蔓忽地別開視線，萬鶴眼神一灰，誤以為她是對自己厭惡至極。
實則，莊汝蔓是擔心被他看到從眼底湧現的淚霧。
萬鶴攢緊五指，心底翻騰著，說不出的難過。
“皇後娘娘，請您一定要保重鳳體，奴才這就離開。”
萬鶴又留戀地看了她一眼，卻生怕被莊汝蔓煙霧，那一眼極為小心翼翼，卻飽含深情。
這麽多年來，能夠放肆說出心底的秘密，這一刻，他釋然了不少。
他隻希望，在日後的日子裏，莊汝蔓能夠忘掉不堪的前塵，好好的生活。
最後，心底再道一聲，對不起……
萬鶴嘴角上揚一抹弧度，帶著淡淡的淒然。
莊汝蔓餘光瞥到，心口似被銳利的刀鋒劃過，狠狠一痛。
萬鶴轉頭，步伐很慢，他貪戀她身上的味道，卻不能過多的停留。
終於，當萬鶴走出去的那一刻，當他的身影從她的視線之中徹底地消失的那一刻，莊汝蔓的身子一軟，渾身像是被抽幹了力氣。
她微微張著嘴巴，大口的喘息著，這一瞬，竟然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她很彷徨，不知所措，到底要如何抉擇？
“皇後娘娘，您怎麽樣了？”
看到萬鶴離開，華音因擔心莊汝蔓，第一個走了進來。
看到莊汝蔓在燭光下滿臉的淚痕，華音驚詫地頓住了腳步，“娘娘，您這是……”
完整的話還沒有脫口說出，忽然感到麵額一涼，身前刮過一陣疾風，再定睛看去的時候，莊汝蔓竟以驚人的速度從宮室之中跑了出去。
華音錯愕至極，趕忙用雙手拉起寬大的裙擺，快速追了上去，“娘娘，您要去哪兒，等等奴婢！”
讓華音捉摸不定的是，莊汝蔓並沒有追上萬鶴，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去了。
起初華音還有些納悶，可漸漸，當看到遠處燭火在長風之中明滅的映畫宮時，才恍然所覺。
莊汝蔓是去找白桃去了。
即便夜色已深，白桃也絲毫不覺得困頓。
慧兒好不容易喝了奶娘幾口奶，卻不知道什麽原因，出現了吐奶的症狀。
這可急壞了白逃，奶娘也很焦急，一下下拍打慧兒的背部，對白桃安慰道：“沒事的公主，孩子吐奶是正常現象。”
可白桃不放心，還是找來了欒珍。
欒珍同樣是來自異世，兩人相識之後，白桃自然而然地對她產生了一種依賴感。
可惜的是，打著哈欠，困頓不已的的欒珍也並不知道小孩子吐奶該如何處置。
就在整個映畫宮因此而焦急的時候，忽然聽到從門外傳來吵嚷聲。
“皇後娘娘，您先容奴才去通報一聲。”
“放肆，我是皇後！”
莊汝蔓的聲音讓白桃跟欒珍俱是心底一驚，她們擔憂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白桃左思右想，準備讓奶娘抱著慧兒暫時躲一躲的時候，莊汝蔓竟然闖了進來。
她眼眶周圍通紅一片，一看就是剛剛哭過。
“莊皇後。”欒珍倉皇走上前，擋在莊汝蔓身前行禮。
莊汝蔓竟直接伸出手去，將她整個人都重重撥開，“孩子呢，我要看我的孩子。”
白桃腦門緊繃，心跳加劇。
到現在，她都以為莊汝蔓不容許慧兒的存在，準備要將他怎麽樣。
白桃直接從奶娘手中將慧兒包起來，由自己微末的內力保護起來，以免受到了莊汝蔓的傷害。
“莊皇後，這個孩子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她咬緊了牙關否認。
莊汝蔓直勾勾地看著白桃懷中的慧兒，熱氣再次上湧，眼淚紛紛而落，她痛哭失聲，聲音之中充滿了自責，“孩子，是為娘的對不住你，讓你一出生，便遭受了許多的苦楚，是我的不對，”
此時的白桃仍舊有些捏不準，莊汝蔓到這裏來到底是懷揣著什麽樣的心思。
她一再退後，身子已經抵到了牆壁上麵。
莊汝蔓上前，任是欒珍都無法阻攔她。
莊汝蔓拭落眼淚，整理號情緒對白桃說道：“朧月，可不可以將孩子還給我？”
“你要幹什麽？”
白桃胸口狂跳，仍舊擔心莊汝蔓會對慧兒不利。她想要否認，一直在阻組織語言，卻受莊汝蔓的情緒所擾，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口。
“這個孩子，並非是陛下的，而是他的替子萬鶴的，如今萬鶴就要被行刑，我希望能夠帶著孩子，去見他的生父。”
白桃望向欒珍，欒珍的眼神也在瘋狂地跳躍。
莊汝蔓的話可信嗎？
白桃看著安睡的慧兒，額上沁出了一層汗珠來。
“朧月，你若是不放心的話，便跟著我去好了。”
莊汝蔓看出了白桃的心思，有些感動。
自己作為母親，如此的不稱職，孩子才剛剛出生，就被她拋棄，多虧麵前的朧月，若是不是她對這個可憐的孩子伸出援手的話，莊汝蔓這個生母，恐怕永生永世都不會原諒自己。
“那我也陪你一起去。”欒珍覺得莊汝蔓並不像是在作假，一句話，便替白桃拿了主意。
白桃點了點頭，咬牙道：“那好吧。”
三人一路出了映畫宮，由於心內焦急，莊汝蔓始終跑在前麵。
華音了解到萬鶴的去向，緊跟著莊汝蔓，朝著禦書房的方向去了。
安靜的禦書房內，容天玄坐在龍座上麵，而他旁邊，安陽侯滿臉的陰鬱之氣，風化的岩石一般，端坐著，半晌都沒有動一下。
“陛下，侯爺，萬鶴知道鑄下大錯，而今隻求一死。”
安陽侯恨聲道：“死是難免的，如今就看讓你怎麽死了。”
對於跪在那裏的萬鶴，他一眼都不願意多看。
萬鶴闔了眼眸，腦海之中浮現出莊汝蔓清理絕塵的麵容來。
此生能夠與她相識，他覺得也不枉人世間走一遭。
“淩遲如何？”容天玄的語氣輕飄飄的，夾雜著夜間的濕寒之氣。
莊汝蔓衝進來的時候，恰巧聽到這幾個字，當即渾身一凜，整個身子都像是被一雙無情的手撕了個粉碎，渾身抖顫不止。
一隻腳邁進來的白桃，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疑慮地望了一眼龍座上的容天玄。
即便是她，很多時候還都會覺得這個男人捉摸不定，有時候絕情冷靜的近乎可怕。
莊汝蔓聲淚俱下，噗通一聲跪在容天玄麵前，“請陛下恕罪，饒恕萬鶴不死！”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萬鶴又驚又喜。
接下來，看到她細瘦的身子毫不猶豫地跪下來，口中說出的，竟然還是為自己求情的話，萬鶴的心頭肉登時似是被人狠狠剜去，可緊接著，一股甜蜜的感覺漫上來。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就是現在讓他去死，他都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可在看到白桃手中抱著的那個孩子的時候，萬鶴的視線定住了，眼球似是澀住了，半晌都不能轉動一下。
這個孩子……
在這一刻，白桃對莊汝蔓才徹底地放下心來，任由她將慧兒抱了過去。
“陛下，這個孩子，便是本宮同萬鶴的。如是陛下執意要為他定死罪的話，那陛下就讓我們三人在黃泉之下團聚吧。”
“你！”安陽侯一章擊在椅子扶手上，椅子登時出現了不小的裂紋。
他暴怒非常，胡子都已經隨著生疼地怒火飛了起來。
“父親，是汝蔓不小，隻有下一世，汝蔓才能夠還上您的恩情了。”
萬鶴的大腦一片混沌，耳朵將莊汝蔓所說的話一一聽了進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用錯愕的眼神望著此刻眼神淒楚的女人，心底立時像是下了一場淋漓的暴雨，將他渾身上下的傷口都打濕了。
疼痛讓他變得格外餓清醒，“皇後娘娘，不可以。”
“不要叫我皇後娘娘，從今以後我就不是了。”
在聽過萬鶴的肺腑之言以後，莊汝蔓終於明白，自己所需要的究竟是什麽了，她並非是想穩坐皇後的寶座，受到千千萬萬的敬仰。
作為一個女人，她想要的東西非常的簡單，不過是一個男人唯一的愛而已。
她覺得自己是何其幸運，被身邊的男人愛慕了許多年。
萬鶴熱淚湧下，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安陽侯倏地走上前來，一手提起萬鶴的衣領來。
安陽侯上了年歲，身手不如以前，論實力來說，萬鶴這些年一直在容天玄身邊，常年訓練，遠遠要超過安陽侯。
而此刻，他卻一動不動，上臂垂下，看似無力地耷拉著，接受安陽侯的怒氣。
莊汝蔓心驚不已，膝行向前，保住了安陽侯的大腿，一個勁兒的為萬鶴求情，“父親，求您原諒萬鶴，女兒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真心愛我的人。女兒知錯，你怎麽懲罰我都行，可看在您外孫的份上，求您一定要原諒萬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