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話 死者言暨
言暨,四十二歲,城中出了名的賭徒惡霸,嗜賭如命,曾經因為欠下巨額的賭債被人放火燒了家宅。他的妻子和一雙兒女死在那場大火之中。在那之後,他便一直都是孤身一個人了,身邊偶爾更換不同的女子,但大多不是什麽正經的良家女,多是些風月場所逢場作戲的女子罷了。
“.……言暨當年自己就是這賭債的受害人,沒想到十年之後,他竟也在賭場之中幹起了放賭債的買賣,放債給那些賭紅了眼急於翻本的人,收取高額回報。因此大發橫財,手底下有不少的人跟著他,有時候碰見了那種不還錢的,就鬧上門去。鬧得多少人家像他曾經一樣的家破人亡,在城裏可是遭人恨透了。”子尹大人介紹說,對於死者言暨非但沒有任何惋惜,反而還有一種覺得凶手替天行道的仗義。“這個人啊,活著的時候就囂張跋扈,欺壓良善,多少人敢怒不敢言啊。”
“他這麽遭人恨,想必,想要殺他的人也絕不在少數吧。”這下可有的查了,光是調查言暨周圍這些有可能謀害他的人,就足夠查上幾天的了。
“蕭夫人,這言暨惹的人眾多,他橫行霸道,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那些有點名望的士族,沒有他不敢招惹的,單就是一個賭坊裏,能查出來想殺他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這要是查下去,得查到什麽時候啊。”子尹大人抱怨道。
“那也得查,言暨的死法和之前五件案子如出一轍,暫且不能排除凶手殺害他的目的是否與其他五件命案有著關聯。”我想了想,忍不住問道,“子尹大人,既然這個言暨遭那麽多人恨,他得罪的人之中又有權貴,為何沒人揭發他呢。”
“怎麽沒有人揭發呀。可這言暨啊,凶狠,暴戾,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放賭債一事本就犯法,這要是舉報了他,那還不連同自己借賭債之事也一並公開了啊,到時候遭受連累。誰還敢揭發他放賭債的事呢。”子尹大人對此也十分無奈,他歎氣道,“所以這有的人啊,就寧肯忍受著逼債,也不敢吭聲。更何況是士族了,萬一聲張開,整個門第都受其影響。不過早些時候,確實也出過一件事……”
“是什麽事?”毓兒一聽,急忙追了過來。
“是這樣的,城裏原是有一對兄弟,大劼和次劼,大劼老實本分靠著一手打鐵的好功夫養家,一家人過得都挺好。可是這次劼就不行了,次劼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一天到晚全靠大劼救濟為生,可偏偏不老實,成天做著發財的美夢,好賭,借了言暨二十貝,不成想,一會兒的功夫就全輸光了……”
錢輸光了以後次劼不敢回家,怕遇上言暨逼債,才一天的功夫,借的二十貝就變成了六十貝,次劼哪裏還得出這六十貝,索性就連夜跑了。次劼跑了,言暨就找上了大劼,而六十貝就變成了二百貝。大劼還不出錢來,言暨就讓人去大劼的鋪子裏搗亂,一來二去的,損失更多了,大劼找不到次劼,又被言暨那一夥兒人逼得沒了活路。便報了官。
好容易是有人站出來報官了,官府自然是要嚴懲言暨的。奈何次劼借錢跑路在先,大劼又不能證明次劼向言暨借的錢是賭債。於是官府隻能依著規矩責罰言暨二十板子,便把人放了。言暨懷恨在心,被放出來當晚便派人潛入大劼家中,將他一家活活打死。
官府明明知道是言暨做的,卻沒有人敢出來作證,自然不能定言暨的罪。
“這個言暨居然如此可惡!”毓兒在聽過子尹大人的話之後,早已憤憤不平。“真是死有餘辜。”
“大劼一家遇害,那次劼在哪兒?”依著子尹大人的說法,這次劼十分可疑。因他欠債連累大劼一家慘死,若他尚有些良心,自然不可能視若無睹吧。
“下官正要向您說這事呢,今早天未亮的時候,有人瞧見次劼進了城,下官已經派人去找他過來了。”子尹大人說。
“好,那等他來了,讓我見見他。”好巧不巧的,在言暨出事的時候次劼回到城裏,免不了他的嫌疑,總是要確認一下的。
“是。”子尹大人應說。
“是誰先發現言暨屍體的?”檢查過賭坊之後,我問了一句。
言暨遭人放血殺害之後,就被吊在了這賭場裏。賭場又恰好在鬧市正中,言暨的死訊可以說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傳遍了全城,賭坊外圍著的人眾多,無不是聽說言暨被殺了前來看個熱鬧。
“是賭坊的老板。”子尹大人說著,招呼過來一人,向我們介紹說,“就是他,他就是這間賭坊的老板璩黎。璩黎,這位是蕭夫人。”
“蕭夫人好。”璩黎年近五十,看起來腦滿肥腸的樣子,略有些狡猾。他的賭坊裏出了這樣的事難免心有餘悸,對於子尹大人的話是奉命唯謹。
“你就是這賭坊的老板?你和言暨是什麽關係?”我邊問著,邊走向了賭坊之中,房梁上還懸著吊住言暨屍體的繩子,地上看得清楚是鮮血留下的死亡印記。言暨的屍體已經被抬了出去,蕭玨正在檢查。
除此之外,整個賭坊看不出任何異樣。
“小人璩黎,確實是這賭坊的老板。我們這賭坊雖然平日開張,有些熟客偶爾來玩兩把,但從未做過觸犯禮製,也不敢做那些要遭雷劈的事情!小人和言暨雖說認識,但實在沒有任何關係啊!”他一再強調說。
“沒有任何關係?”我聽到他的話,才轉過身來看向他。“言暨在你的賭坊裏放賭債,已經違背禮製,你敢說他跟你沒有關係?”
“蕭夫人,小人和言暨,真的沒有關係!”璩黎突然跪下,見我閃到一旁,急忙尋著子尹大人而去,他扒著子尹大人的大腿求情說道。“大人,大人您一定要相信小的啊!那言暨就是個惡霸,小人如何敢得罪於他!他非要在小人的賭場裏放賭債,小人從未收過丁點的好處,起初也確實警告過他。言暨故而有所收斂,從不會在明麵上放債,他的人混入賭坊之中,混跡在每一張賭桌前偷偷向客人放債。小人阻止不了。後來,言暨愈發過分,仗著人多勢眾公然放債,小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