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話 惡的底線
“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你我今日的對話,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先是裏翀,又是韓氏……所有的疑點依舊圍繞著鍾離延,我不希望在確實查到線索之前,讓鍾離延破壞,所以我和鍾離瑾今日說的這些,決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了。
我低聲同他囑咐,還小心的留意了周圍。
鍾離瑾應聲點頭,雖有疑惑,但也分得清孰輕孰重。“關於瑾的生母,瑾之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瑾與母親分離之時尚且年幼,對於母親的記憶少之又少,母親突然離開,瑾實在……其實,自從上次和蕭夫人提起瑾的生母之後,瑾回去又想過,如果說有誰或許知道比瑾更多的,關於母親的事情,應該就是……唱月姑姑。”
“唱月姑姑?”
“是,瑾在想……母親失蹤之前,既然將瑾托付給了唱月姑姑,至少可以證明瑾的母親和唱月姑姑之間私交甚好,母親信得過唱月姑姑,才會將瑾托付給她。而在母親失蹤以後,唱月姑姑一直照顧著瑾,直到瑾回到鍾離家,或許……關於母親的事情,唱月姑姑可能知道更多。”鍾離瑾說。
的確,他的想法沒有錯。沒有哪位母親會平白無故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給一個毫不信任的人。瑾的生母既然將他交給唱月照顧,至少從她的角度來說,唱月是她在村子裏最信任的人了。而當時,她的身份特殊,自然在村子裏小心再小心,沒有人能夠和她商量那些事,她一個人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勢必需要一個她信得過的人幫忙商量,那麽……得到她信任的唱月,可能會知道一些她的事情。
“這樣,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們出發,再去鄉下。你就借口幫忙處理素娘留下來的事情,以免引人懷疑,而我是你的朋友,又是指證素娘犯案殺夫的人,我與你同去村子裏,如果沒有意外,我們可以蒙混過去。”去見唱月,對我們來說是一件相當具有危險性的事情,畢竟我們和唱月之間,還有一個裏翀。
裏翀會不會已經回到鄉下了,他會不會就躲在唱月身邊,這些都是未知的定數。
但現在,我們好不容易又理出了新的線索,不能不查……隻能期望明天不要出什麽事才好,我既希望裏翀在村子裏,又不希望他在,這種矛盾而複雜的心情,恐怕他們是很難懂的。
和鍾離瑾約好之後,我便同他在這裏告辭,準備再去和蕭玨會合。
但是走著走著,愈發覺得身後的某一處有一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我……我停下腳步,回身去看。鍾離瑾都已經毫無察覺的走遠了,四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今天已經第二次感受到這股強烈的視線了。
如果第一次真的像鍾離瑾所說,可能是鍾離家某個好事的家奴打探,那麽這第二次算怎麽回事?鍾離延是否真的撤掉了安排在我身邊盯梢的人?這個盯著我的人又是什麽目的?隻是想知道我們究竟查到了哪一步,還是……
除非,是裏翀。
裏翀還在鍾離家,借著我之前懷疑的密道可以自由往來各處不受拘束,他重新在鍾離家看到了我,引起他的懷疑,所以他一直在暗中盯著我。
但是眼下,身後什麽都沒有,好像我剛才感受到,又隻是錯覺罷了。
我歎了口氣,看來接下來的行動要更加小心了。
……
我和鍾離瑾,借由替素娘處理留下的瑣碎事宜來到鄉下,這個借口果然騙過了村子裏的人,他們並沒有起疑。
素娘被鍾離延帶到了城裏,現在還關在鍾離家,她家裏自然一個人都沒有,她出了事以後,我們從她家裏出來,倒是遇上幾個同村的向我們打聽,素娘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之前還有些人說素娘的好話,但是罪名落實以後,似乎之前的好都變成了惡,每一個人都恨不得用自己的言行來劃清和素娘的關係,為素娘已經坐實的罪證上再添一筆……
“這些人也太過分了。”
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鍾離瑾有看不過去抱怨的時候。
“之前說素娘如何如何好的人是他們,現在恨不得立刻處死素娘的人也是他們,素娘的罪名已經坐實,何苦在人的背後又添那些傷人的話。”鍾離瑾看似不經意,卻深感這裏的世態炎涼。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素娘之前是死者的妻子,是受害者,保護弱者除了是一種正義的行為以外,還是人用來彰顯正義掩蓋自己罪惡一麵的方式。而之後,素娘被證實殺了她的家婆和丈夫,她再不是那個單純無辜的受害人,而是一個手握凶器的邪惡凶手,這些人自然想要和她劃清關係的。除了恨,也是他們的無奈,生怕這件事牽連到自己無從辯駁,所以隻有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所當然的讓素娘一並承擔,才能讓他們的手看起來幹淨。”我對於這種狀況,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弱者的世界裏,從沒有平等,他們也不懂得如何去追求強大,他們隻知道,跟著他們能看到的一個強大的人,去討伐、欺辱其他弱者,從而達到心理上的平衡。”
“蕭夫人對於人性,似乎看得特別的透徹。”鍾離瑾感慨說。
“人在低處看到的惡,並不少於在高處看到的。我們總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人惡的底線,卻從來不知道,惡是沒有底線的。以後,你會慢慢體會到更多的,讓自己心平氣和的去接受所看到的一切,才不容易被輕易影響。那是他們的悲哀不幸,不是你的。”我們無法選擇出身,但是可以選擇生存的方式,不必每件事都去追究對與錯。人性和案子不一樣,不是隻有對和錯的,糾結下來,對的也會變成錯的,錯的還是錯的,迷失的隻有原本對的,實在沒必要。
我們來到唱月家,唱月很高興的接待了我們,在她家裏四周,我沒有看到裏翀回來過的痕跡,趁著唱月讓我們在院子裏坐著歇腳的功夫,我便問了,“怎麽,怎麽不見裏翀啊,是不是又躲到屋子裏去了?”
“不是的。”唱月一臉的澄澈,好像她知道所有的事情,但又和我們所知道的不一樣,她溫婉的笑著,如煦陽般的溫和大方,“前幾日,裏翀得了鍾離家的安排,出去做事了,這不,剛走了幾天,還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我看了看鍾離瑾,顯然他對此事並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