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八話 破曉之前
弗尹大人一定沒有想到,他向來把身邊的這些女人不當一回事,卻也因為隨意送出了一個有了身孕的女子,導致了他自己的死亡。
在表妹死後沒多久,玉若夫人便收了聘,來到了這裏……
“蕭夫人既然這麽說,應該是有證據能夠證明玉若夫人與大人遇害的案子有關了吧。”弗尹夫人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情緒沒有任何起伏。
“想要證明並不難,不過,我更想知道弗尹夫人是怎麽想的。”
整件事情,和她有關。
但偏偏,她又是那個最無法坐實罪名的人。
這一點把我難住了。
玉若夫人為報仇而來,聯手了九妍,又利用了平娘,幾個女人串通一氣,聯手做掉了那個對她們而言最大的威脅,因為同樣的目的,弗尹大人就成了她們共通的敵人。
弗尹夫人不可能毫無幹係。
“蕭夫人到底想要說什麽。”
我說,“弗尹夫人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知道玉若夫人和先前那位舞姬的關係,你和她們一樣,你也憎恨著你的夫君,所以,你對於她們的計劃給予了方便,幫助她們實現了殺害弗尹大人報仇的目的。我說的,對嗎?”
弗尹夫人微微勾起了嘴角,不明顯,卻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蕭夫人並沒有證據,空口無憑,誰又會相信你所說的這些呢。”
“那麽,你就是承認了。”我說,“你說得對,我沒有證據,因為在整個案子裏,你所做的也不過是利用了她們的仇恨和恐懼,借著她們的一雙手,除掉了那個讓你深惡痛絕的男人而已。我想,比起手足遇害,親生女兒受到威脅,摯愛被人推下懸崖的這三個人以外,你更加的憎恨弗尹大人,你的恨,比她們要多得多。”
曾經有多愛,那麽現在就有多恨。
誤信了深情,卻在這裏葬了全部,那個曾經讓她相信自己有多麽幸福的人,卻在不久之後生生踐踏了她的尊嚴,毫無底線的放縱**。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啊,卻因為勸阻,而被他怒斥,那一刻她到底有多絕望,我恐怕體會不了。眼見著自己深愛的丈夫變了一個人似的,甚至為了得到平娘,不惜耍手段害死一個大活人……
我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忍了多少,才終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恨不得,讓她們殺了他,來結束這一切,阻止這個男人在她生命裏繼續留下不堪的汙點,讓一切從此停止,寧肯他消失,再也不存在了。
帶走了她年少時的愛慕相思。
也要結束這所有的事情。
她現在的表情,或許不應該用笑來形容。我想,她的目的終於達到了,她沒有親自動手,卻讓她們殺了他,在這真相即將公之於眾的黎明前,她的心情不見得好受。
空蕩,悲哀……
“我不明白,你那麽恨他,為什麽不親手殺了他,反而要費這麽大功夫,你知道她們想要殺他,你縱容她們實現了計劃,你知道他會死的。隻是為了你的兒子嗎?”
弗尹夫人長長的一歎,恍惚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她說,“我恨他,但我下不了手。有多麽喜歡,就有多麽憎恨,可有多麽憎恨,就有多麽深情。如果是我,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下得了手,我做不到,我也曾那樣的愛著他,可是……他活著,他每多活一天,不知道每天早上醒來睡在他身邊的又會是誰,他已經不在乎那些所為是不是荒唐了。我就像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那樣……哈,哈哈哈……”
很淒涼的笑聲,我聽過太多理由,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不幸,各種各樣的憎恨和無奈,可大多數,我還是會覺得難過。
我所做的事,就像是在彌補這個世界的漏洞一樣,可卻從沒有人想要去阻止新的漏洞發生,盡全力也隻是在補一塊,又補一塊,補得了青天白日,補不了炙熱之心,人心總是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漸漸冷卻,要麽殺死別人,要麽被別人殺死。
堂堂的弗尹夫人,被荒唐弗尹大人置於何地,曾經也是受他寵愛的女人,也是有著美好的年華,美好的一切守在他身邊,滿心歡喜的望著他,卻因為無節製的**,他一次次放縱自己,卻忽略了她這個本該站在他身邊的人,已經成為了這府裏最大的笑話。
就像這一場殺機一樣。
弗尹大人死得冤嗎?
我不能有個人的預設立場,天平一旦傾斜,那就徹底失去了公平。
就整件謀殺來說,被害者是弗尹大人,可那些女人又何嚐不是被害者呢?
獅子威脅了林中各種動物的安全,於是動物們聯起手來,幹掉了獅子。拋開人性,這就是弱肉強食的一場博弈,可是我們有人性,我們是活生生的人,明明是人,有的人卻舍棄了人性。
弗尹大人究竟有沒有過真心,已經無從考證了。
他最開始的時候,到底有沒有過真心的去愛一個人,也沒辦法知道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人性的本質更不是一夕之間的變化。
一次次的縱容,最終讓他迷失了方向。那個曾經被弗尹夫人說是孩子一般的人,放棄了長大,也被永遠地扼殺在了這一時刻……
**,其實是人性最大的敵人。
我不相信有誰真的能夠沒有**,人性都是有弱點的,或許是恐懼,或許是善妒,或許是暴戾,或許是貪婪……或多或少的,我們後來經曆的事情,都是受到了這些弱點的支配,才走到如今這一步。
但放縱,使得這些弱點無限擴大,最終影響到了我們的正常生活。
弗尹大人的弱點,無非是好色,我相信是個男人都會有這樣的弱點,隻是多少而已,是否懂得控製自己的**。可他生在這樣的環境裏,沒有人教他如何控製,他可以肆意去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慢慢的,心麻木了,便會忽略了身邊所有人的感受。
他依著尋常,將一個舞姬送給了別人。這件事如果沒有其他因素,在這個病態的社會看來,其實也是這些所謂貴族之間最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但是那個舞姬,懷有身孕,是他的孩子。
他也沒想到,孩子會掉了,舞姬會死。
或許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曾經有那麽一絲絲的難過。
可是當他的朋友上門“請罪”,好麵子又十分自負的弗尹大人並未追究,反而還送了另外兩個美女給對方。
惡,便是一旦打開了口子,就再也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