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情深至此
齊王府和魯王府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相距甚遠。葉雨瀟緊趕慢趕,足足花了一個時辰,總算是到了魯王府門前。
章誠軒早有過交代,葉雨瀟一下車,便有專人來接,將她引到了章誠軒所居的夜瀾軒。
夜瀾軒裏,章誠軒半躺在床頭,蘇素彤伏在床沿上,低聲地啜泣。她的脖子上有幾道血痕,十分地顯眼。春曉氣鼓鼓地站在章誠軒的傷腿旁,她左邊的臉又紅又腫,上麵還殘留著尚未消退的五指印。
喲,這是幹架了?不過以傷勢來看,輸的人不是春曉。葉雨瀟也就放了心,慢悠悠地踏進了門檻,沒有急著作聲。
蘇素彤看見葉雨瀟,馬上坐直了身子,繃緊了後背。章誠軒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先到前麵坐坐,讓他們給你上點藥。”
蘇素彤有點不情不願,雖然站了起來,但卻沒走。
章誠軒道:“這裏交給本王,你放心,本王必為你討回公道。”
蘇素彤這才點點頭,怨憤地瞪了葉雨瀟一眼後,出去了。
章誠軒對葉雨瀟道:“齊王妃,以你的個性,想必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不如在我開口前,你先找你的丫鬟問問清楚?”
先問她的丫鬟?有點意思。葉雨瀟一挑眉,看向了春曉。
春曉指著章誠軒枕旁的布罩,比劃著道:“王妃,剛才蘇三小姐非要給魯王殿下的傷口戴布罩,奴婢嫌那布罩沒消毒,不許她戴,她就生氣了,扇了奴婢一個耳光。奴婢又沒錯,憑什麽挨打,所以奴婢就撓回去了。”
“撓得好。”葉雨瀟誇她道,“你盡忠職守,看顧魯王傷情有功,回去後我會賞你。”
春曉點點頭,行了個禮。
“齊王妃,坐吧。”章誠軒出聲道,“情況你都已經了解了,現在本王跟你聊聊春曉撓傷了蘇三小姐的事。”
怎麽,要治春曉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她盡職盡責護著他的傷,倒護出罪過來了是嗎?葉雨瀟感到莫名地悲憤,抱著雙臂,冷笑著看章誠軒。
章誠軒回看葉雨瀟,對上了她的視線:“本王希望春曉能向蘇三小姐道歉。”
葉雨瀟冷哼一聲:“你覺得可能嗎?”
“可能。”章誠軒道,“因為本王會向春曉道歉。”
什麽?葉雨瀟愣住了。站在她身後的春曉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春曉。”章誠軒說著,拖著傷腿下了床。他剛才已經折騰了一趟,此時傷口滲血,看著就很疼。但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俯身向春曉行了個禮:“方才本王過錯有三。明知你言之有理,卻沒有攔住蘇三小姐,此乃一錯。縱容蘇三小姐出手傷人,此乃二錯。你跟蘇三小姐起衝突後,本王沒有為你聲張正義,此乃三措。本王在此誠心向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春曉慌得連連擺手,六神無主地頻頻看向葉雨瀟,隻差給章誠軒跪下了。
葉雨瀟完全能理解春曉此時的反應,因為連她都驚呆了。
要知道這是一個等級森嚴,身份地位壓倒一切的時代。章誠軒身為戰功赫赫的異姓王,別說犯下那三錯,就算他當著葉雨瀟的麵把春曉打死,也無須承擔任何罪責。但他卻居然放下了身架,躬身向一個奴婢道歉!
而他之所以這樣做,隻是為了讓春曉向蘇素彤道一聲抱歉,哄她開心。
這個男人,真的是……葉雨瀟跟人鬥嘴,從來就沒輸過,此時卻有點失去語言的能力,幾度張口,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半晌,她終於理清了思路,道:“魯王,你這是何苦。明明是蘇三小姐的錯。”
“不,是本王的錯。”章誠軒卻道,“在本王這裏,她永遠沒有錯。”
他對蘇素彤,竟用情至此,難怪之前會為了本尊抽蘇素彤馬鞭,與之結怨了。葉雨瀟無話可說,隻得問春曉:“你願意答應魯王的條件嗎?若是不願意就算了,不必勉強,一切有我。”
“願意,願意,奴婢願意。”春曉連連點頭。她臉上的表情除了受寵若驚和誠惶誠恐,還有些隱隱約約的羨慕和激動。顯然,她被章誠軒對蘇素彤的這片深情感動了。
當事人同意了,葉雨瀟自然也沒意見。章誠軒當即命人去請蘇素彤,又對葉雨瀟和春曉道:“剛才本王向春曉道歉的事,不要告訴蘇三小姐,本王不願她有任何負擔。”
“那是自然。”葉雨瀟應了。春曉也點了點頭。
一時蘇素彤進來,春曉不等章誠軒提示,主動上前,向她道了歉。
葉雨瀟本來沒打算跟蘇素彤多說什麽,但看看章誠軒因為疼痛,而不自覺顫抖的腿,還是出聲道:“我已經教訓過春曉了,我保證這種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
這就算完了?她們主仆口頭道個歉,就能抵過她脖子上的傷了?這幾處血痕,可是直到現在還在疼!蘇素彤很是不滿,板著臉一聲不吭。
章誠軒走過去,低聲撫慰。他的傷口肯定很疼,額頭上已經沁出了冷汗。
葉雨瀟冷眼看去,暗歎了一口氣,道:“蘇三小姐,我好歹算是魯王的救命恩人,這歉也道了,臉麵也拉下了,你還打算不依不饒?”
她從來不是忍氣吞聲的人,今兒算是為了章誠軒,為了章誠軒的這份癡情,破了例了。
蘇素彤聽她把“救命恩人”四個字抬了出來,總算是罷了休。
他們感情好,是他們的事,但葉雨瀟一點兒也不想再看見蘇素彤了:“我現在要為魯王檢查傷口了,蘇三小姐請回避吧。”
“你別趁機使壞。”蘇素彤警告她道。
“魯王這會兒已經醒了,我能怎麽使壞?他又不是傻子。”葉雨瀟滿是不耐,一把將她推出了門外。
春曉很是機靈,不等蘇素彤張口罵人,迅速把門關上了。
章誠軒默默不語,躺回了床上,神情疲憊不堪。
葉雨瀟洗淨手,按壓他的傷腿,再無膿液流出;體溫也趨於正常了。
“可以縫合了。”葉雨瀟命春曉打開醫箱,取出了縫合針和桑皮線。
縫合針是她命人特製的,桑皮線是熙朝原本就有的。至於更好用的羊腸線,她還沒功夫研究。
章誠軒又恢複成了保和殿上的那個沉默王爺,看著彎彎的縫合針,明明眼中滿是好奇,但什麽都不問。
葉雨瀟穿針引線,嫻熟地縫合,仿佛她麵對的不是皮肉,而是大家閨秀慣常使用的一張繡布。
章誠軒默默地看了一會兒,突然道:“保和殿上的事,本王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