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我來幫你
歐陽晟沉默地搖了搖頭。
這個男人,剛燒傷的時候還有精神跟她發脾氣,這會兒卻滿臉倦色,眼睛裏也有了血絲。可是他已經睡了一整天,狀態不該如此呀。葉雨瀟診完脈,疑惑地鬆開他的脈搏,道:“要不你再睡會兒?”
歐陽晟依舊搖頭,靠在迎枕上,默然不語。
葉雨瀟隻得放棄勸說,起身去了西次間。
歐陽晟仰頭望著帳頂,發了會兒呆,發現葉雨瀟還沒來睡覺。他掀開被子起床,慢慢地走去西次間,隻見桌上鋪滿了賬本,而葉雨瀟坐在桌前,一手拿著筆,一手托著腮,似有什麽困惑。
“你怎麽還不睡?”歐陽晟走到桌旁,坐了下來。
“你如此看重賬本,不惜冒著火搶救,我還不得趕緊算完,好讓你放心?”葉雨瀟說著,放下筆,倒了杯水,遞給了他,“多喝水,你嗓子都啞了。”
他看重賬本?行,他看重賬本。歐陽晟這會兒沒心情置氣,端起水杯,慢慢地喝著。
葉雨瀟指了地上的箱子,得意地向他炫耀:“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火災後賬本還安然無恙?你有防火的衣裳,我有防火的箱子!”
歐陽晟放下水杯,問道:“算出什麽來了?”
葉雨瀟收住了笑容,道:“這些賬,我反複算了三遍,賬麵上的虧空一共是一百兩銀子。”
根據熙朝物價,一百兩銀子,大概是她穿越前的十萬塊錢吧。
對於底層民眾來說,十萬塊也許是他們一輩子也掙不到的數目,但對於偌大一個齊王府,賬麵上虧空十萬塊,真算不得什麽大事。葉雨瀟欲言又止。
歐陽晟拖過她麵前的賬本,低頭看著:“你想說什麽,說吧。”
“我心裏的確有些想法,說出來你別生氣。”葉雨瀟道,“今天的火災,是太妃所為,對不對?她先後把你我支走,再讓馮嬤嬤調走了下人,她目的,是為了燒毀這些賬本。”
歐陽晟低頭不語,顯然認同了她的推測。
葉雨瀟便接著道:“可是我不明白,太妃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區區一百兩銀子,值得她大費周章地放火?”
“對於齊王府來說,一百兩是大數目。”歐陽晟摩挲著賬本邊角,緩緩地道。
“那也不至於放火,太妃是長輩,隻要她私下找我說說,難道我不會幫她遮掩?我怎麽可能去揭她的底,讓二房、三房和四房看笑話。”葉雨瀟肯定地道,“太妃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歐陽晟沉默許久,忽然道:“今日你汙損的房屋,還有燒毀的嫁妝,本王會賠償給你。”
葉雨瀟愣了一愣,生起氣來:“誰要你賠這個,你不要逃避問題好不好!”
“那你想聽本王說什麽?”歐陽晟猛地抬起頭來,眼中滿是血絲,“說太妃居心叵測,為了一己私利,不惜燒毀整個尚雍院?說太妃別有目的,放了火還有後招?葉雨瀟,那是本王的親娘!”
“對不起。”葉雨瀟馬上道歉。是她疏忽了他的感受,她兩世都沒有母親,沒能體會到這種矛盾複雜的心情。
歐陽晟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是不是覺得本王很沒用,明明是本王自己要奪中饋權的,奪來後卻又不敢麵對事實。”
“那是你親娘,的確很難處理。”葉雨瀟看著他攢起的眉心,忽然有一種幫他撫平的衝動,“要不你這件事你別管了,我來幫你。”
“你幫本王?”歐陽晟滿心訝異,“家務事最為棘手,一個不慎便裏外不是人,惹得一身騷,你確定你願意?”
“咱們的合約反正就半年,我有什麽不願意的?”葉雨瀟笑得很是得意,“得罪人我也不怕,半年後我就走了。”
明明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她卻笑得像隻小狐狸。該說她傻,還是沒心沒肺?可是她平時精明得跟什麽似的。歐陽晟想著想著,沒來由地心頭一熱,慌不迭送地撇開了視線:“你什麽都不知道,也敢大包大攬?”
“你告訴我底線就行了,不該說的一律別說。我的嘴不嚴,萬一給你泄露出去,大家都難受。”葉雨瀟雙手托腮,嘻嘻地笑著,頗有幾分吊兒郎當的意思。
歐陽晟看到的卻是她明亮的眼睛映著燈火,星星點點。
注視良久,歐陽晟垂下了眼眸,吐出一句:“中饋權不可放手,其他你隨意。”
中饋權?還是中饋權?葉雨瀟由他這話,猜到了幾分白太妃的企圖,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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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禧堂內,白太妃亦尚未安眠。馮嬤嬤奉上一盞安神定氣的茶水,道:“太妃,今日這一把火,完滿無比,您吃些茶,早點安歇。”
白太妃搖搖頭,示意她把茶端走:“哪裏完滿了,王爺的臉燒傷了。”
“是奴婢的疏忽,奴婢沒料到王爺會冒險去搶救賬本。”馮嬤嬤忙跪下請罪。
“算了,隻是小傷,沒有大礙。”白太妃擺了擺手,叫她起來。
馮嬤嬤從地上爬起來,道:“不過王爺被救出來的時候,並未攜帶賬本。想必火大,賬本早已燒作灰燼了。”
白太妃不甚在意地道:“賬本是小事,關鍵是明日要怎麽做,才能讓葉雨瀟乖乖地拿出銀子來。”
“這個好說。”馮嬤嬤早有籌謀,“尚雍院之所以走水,乃是因為王妃貿然離家,疏於照管。她剛進門,就把自己的利益淩駕於婆家之上,一聽說陪嫁房子出事,不管不顧就走,您明日抓住這一點不放,逼她交出中饋權,並責令她拿出自己的陪嫁銀子交給您,以重建尚雍院。”
這法子不錯,白太妃滿意頷首。
因出了尚雍院燒毀這麽大的事,第二天,天剛放亮,幾房人便聚齊到了福禧堂。
白太妃想著昨夜馮嬤嬤教她的話,剛要發難,葉雨瀟卻搶先一步,將一本大紅填金的冊子擲到了她麵前。
白太妃麵色一沉:“葉氏,你昨日剛犯下大錯,燒毀了尚雍院,今日還敢對婆母不敬?誰給你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