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注定傷心難過
歐陽晟一口茶水差點嗆到氣管裏,連咳了好幾聲:“我記得,你比我還年長一歲,連親都還沒成,倒關心起我什麽時候生兒子來了。”
“我這不是正後悔麽?”章誠軒滿臉懊惱,“我要是早些成婚生子,如今也不至於這般著急。”
歐陽晟心中一動:“是為了收複前朝失地的事?”
章誠軒點了點頭,道:“其實,皇上發兵,至少是三年後的事了,現在先讓我把兵練著,等三年後我有了子嗣,那幫老臣無話可說,不就可以讓我上戰場了?”
“你說的輕巧。”歐陽晟毫不猶豫地給他潑冷水,“你現在連媳婦在何方都不知道,還兒子呢。”
“兒子容易,成了親就能生。倒是這媳婦的人選……”章誠軒拿手指敲著茶盞蓋子,顯得十分為難,“你幫我瞅瞅,這滿城適齡的貴女中,有誰是宜男之相的。”
歐陽晟這回沒被茶水嗆到,而是改噴了:“你讓我幫你瞧誰會生兒子?我又不是後宅的老夫人!”就算是功勳世家的夫人們,相媳婦看的也是德容言功,有誰看會不會生兒子的!
“我倒是希望後宅有個老夫人。”章誠軒幽幽歎道。
他父母早亡,族中凋零,還真沒人幫他幹這事兒。歐陽晟想了想,道:“你還是先看看誰對你有意吧。說句不好聽的,你這種人,看起來風光無限,實際上是在刀尖上討生活,並不是誰都願意把女兒嫁給你的。”
“誰說不是呢……嫁進武將家,就要做好守寡的準備。”章誠軒輕聲歎道,“你看平南王的兩個兒媳,雖然沒有守寡,但跟守活寡也差不多,夫妻間多少年沒見麵了。”
武將之家,人前有多少風光,背後就有多少辛酸。
歐陽晟沉默片刻,道:“為國盡忠,是我們身為臣子的職責,這話你我之間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要外道。”
“我是替武將家的媳婦們感慨,我自己是巴不得上戰場的。戰死在疆場,總好過老死在床上。”章誠軒哈哈一笑,臉色忽而又嚴肅起來,“前些時,沛國公托人去探過我的口風,有意把他家大小姐許配給我。”
沛國公?皇後的娘家?歐陽晟故意裝作聽不懂:“沛國公家的大小姐曾與我相看過,模樣不錯,人也聰明,與你還是相配的。”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章誠軒知道他是故意裝傻,十分不滿。
歐陽晟收起了那幾分漫不經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皇上春秋正茂,你又何必這麽早涇渭分明。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莫非是因為蘇三小姐?”
蘇素彤是他曾經深愛的人,如今卻委身於恒王,他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是有芥蒂的,所以才這麽早就站到了榮王那一邊吧?
“胡說,我是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天下的黎明百姓。”章誠軒斷然否認,但顯然有點中氣不足。
“心悅過就是心悅過,你又何必否認?即便物是人非,當初的感情也不是假的。”歐陽晟道,“不過這事兒還真不能怨恒王,說句你不愛聽的,若非蘇三小姐自己貼上去,恒王難道會強迫她不成?”
“那也該給她一個名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清不楚。恒王私德如此,如何堪當大任?”章誠軒說著,有了幾分不耐,“此事我主張已定,你無須多說。”
歐陽晟轉頭看向滿牆的書籍,不作聲了。他本來還想舉薦一下自家的大姨子,但章誠軒過早涉入皇儲之爭,很容易讓人當成出頭鳥,為了平南王府著想,他還是不當這個媒人了。
章誠軒迎著光,打量歐陽晟片刻,道:“你別光顧著說我,你自己呢?恒王直到現在都不肯放棄葉氏,想必你跟他也一定會勢不兩立吧?”
“私是私,公是公,不可混為一談。”歐陽晟回過頭來,正色道,“再者,身為人臣,我隻忠於皇上。”
“在我麵前,你也不肯說實話?歐陽晟,你這樣很沒意思。”章誠軒“嗬”了一聲。
這就是他的實話,隻是他已經鑽進了牛角尖,不肯信罷了。歐陽晟知道勸不動他,隻得故意自嘲一笑:“以我現在的身份,有必要考慮這些事嗎?有這功夫,我還不如想想要怎麽做,才能讓皇上原諒我一二,另賞給我一份差事,讓我養家糊口。”
章誠軒聽他這樣說,倒有了些愧疚,覺得自己剛才不該提那些話:“你的才能有目共睹,並不會因為你的身份而有絲毫的改變。等皇上再議練兵的人選時,我一定會推舉你。”
“千萬別。”歐陽晟忙道,“聖意難測,你別因為我栽了進去,還是專心找媳婦生兒子吧。”
“你我兄弟一場,我怎能不為你打算?”章誠軒誠心誠意地道。
“既然你認我是兄弟,就聽我一句勸。”歐陽晟不顧膝蓋疼痛,強撐著站起來,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別把自己的喜好擺在臉上。你支持榮王,無可厚非,但又何必讓所有人都知道?”
章誠軒垂首望著茶盞,許久方道:“你膝蓋有傷,不要久站。”
這便是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了,歐陽晟忍不住喟然長歎。
章誠軒也沒了跟他繼續說親事的心思,起身告辭了。
章誠軒剛走,葉雨瀟就溜了進來,一通猛問:“他最近是不是在四處相親?他有沒有看中的姑娘?他有沒有提及我家大表妹?哪怕隻言片語?”
“不提才好。”歐陽晟心情低落,眉眼低垂。
“為什麽?”葉雨瀟不解。
“他鐵了心要為榮王當說客,隻怕已經被很多人盯上了。”歐陽晟歎道,“不然那幫老臣也不會在練兵的節骨眼上,突然搬出個子嗣來牽絆他。咱們大熙建朝這麽多年,何時有過這規矩?”
敢情朝中的任何變動,都是有著深層次的原因的?她們這些女子,看似遠離朝堂,其實也是身在其中,根本無法獨善其身?葉雨瀟突然覺得自己太天真了:“我還以為隻要章誠軒對清顏有意,便是皆大歡喜,原來這門親事從一開始就是不成的,隻怕清顏注定要傷心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