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無法證明
已是初春的天氣，空中卻飄起了雪。葉雨瀟席地坐在門檻上，望著漫天的雪花，發著呆，等皇上傳召。
宮裏尚未來人，顧長平先到了。
他把長袍一撩，也坐到了門檻上：“聽說醫館死人了，家裏叫我過來看看。”
葉雨瀟托著腮，望著天：“冬日裏下雪，是瑞雪兆豐年。這春天下雪，兆頭是不是不太好？”
顧長平竟沒有反駁：“兆頭的確不太好，要不就此把醫館關了吧，長輩們都是這個意思。”
“醫館的前程，那是後話。”葉雨瀟依舊望著天，“但人不明不白地死在我的醫館裏，這冤屈，我不受。”
“說得也是，我們平南王府的人，不吃這虧。”顧長平點頭，“待會兒二表哥陪你進宮去，免得他們欺負你。”
“二表哥，你若真想幫我，就替我守在醫館，順帶著也幫我看顧下學校。”葉雨瀟突然覺得顧長平來得非常及時，毫不客氣地給他派了活兒，“事發突然，醫館的醫女和學校的學生難免人心惶惶，有二表哥坐鎮，安撫她們的情緒，應付外麵的流言蜚語，情況肯定能好很多。”
“行，二表哥來給你當這個大總管。”顧長平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葉雨瀟把他帶到辦公室，簡單地給他介紹了一下醫館和學校的情況，把兩處的行政工作全交給了他。
一時宮裏來人，皇上召見。
葉雨瀟早備好了馬車，當即出門，登車趕赴宮中。
雖然是皇上召見，但地點卻在慈寧宮，大概是為了方便太後的緣故。
葉雨瀟到時，殿內已經坐滿了人，上首是太後和皇上，下首是嶺南王妃和世子李讚，另外還有站著的丁孟澤和薛靜妤。
皇上見了葉雨瀟，倒是挺平靜，隻是淡淡地問了句：“試藥失敗了？”
很顯然，丁孟澤和薛靜妤在她到來之前，已經添油加醋地說過什麽了，她還沒答話呢，太後和嶺南王妃已經是一臉的失望之色了。
葉雨瀟瞥了丁孟澤和薛靜妤一眼，衝皇上搖頭：“試藥沒有失敗。病人注射過青黴素後，高燒已退，病情好轉，而且平穩地度過了六小時的觀察期。”
“可是她死了。”皇上依舊很平靜，但咬字卻重了許多。
“病人是死了，但肯定不是因為青黴素。”葉雨瀟說著，從袖子裏取出了小紙包，“這是我從病人的牙齒上發現的不明粉末，還請皇上召見用毒高手，以辨明此物，查出病人的真正死因。”
皇上微抬下頜，魏公公馬上上前，接過小紙包，打開來，呈到了皇上麵前。
皇上看了一眼，卻是興致乏乏：“如果這隻是一樁凶殺案，需要朕坐在這裏？朕雖然不敢自詡一代明君，但也沒有這麽閑。”
皇上的話，葉雨瀟聽明白了，他隻關心青黴素，至於其他的事，上衙門說去。行，那就隻說青黴素。葉雨瀟調整了一下思路，道：“皇上明鑒，青黴素過敏的症狀，有惡心、皮膚瘙癢、皮疹、哮喘、胸悶、氣促，等等，但病人死前並無這些症狀，死後亦沒有過敏的痕跡，可見她並非死於青黴素過敏。”
皇上聽完，沒有馬上發表意見，而是把目光落回小紙包上，沉吟不語。
薛靜妤看了丁孟澤一眼，丁孟澤馬上上前一步，朝皇上拱手：“皇上，臣有疑問。”
“說。”皇上示意。
“皇上，我們從未見過青黴素過敏的症狀，該如何判斷寧惠夫人所言真假？”丁孟澤道。
皇上一愣。
丁孟澤趁機向葉雨瀟發難：“還請寧惠夫人向我們證明青黴素過敏的症狀。”
葉雨瀟眉頭一皺：“丁院使這意思，是讓我找一個對青黴素過敏的人來，當場給他注射青黴素，好讓你們看清他過敏的症狀？可是一旦青黴素過敏，必將危及生命，十之八九搶救不回來，這不是拿人命開玩笑嗎？”
她說著說著，忽然明白了丁孟澤的意圖。他正是料定她沒辦法證明，所以才有恃無恐，將她一軍的吧？
果然，丁孟澤馬上嚴正言辭地道：“寧惠夫人，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狡辯？承認死者是由於青黴素過敏，真的很難嗎？你與死者的母親簽訂了免責契約，她沒辦法追究你的責任的，你又何必害怕？難道你是擔心自己的名譽受損？可是人都死了，你還顧及名譽，是不是太過分了？”
薛靜妤緊隨著道：“寧惠夫人，昨晚我因為激憤，對你有諸多刁難，先在這裏跟你賠個不是。如今我想開了，既然連郭姑娘的母親都不追究你的責任，我又何必枉做好人強出頭。隻是這青黴素，是萬萬不可再用了，萬一又有人跟郭姑娘一樣，即便皮試合格，也照樣過敏，豈不是又要害死很多條人命？”
“幸虧沒有直接給嶺南王府的小公子用青黴素。”丁孟澤看了嶺南王妃和李讚一眼，“不然這會兒出事的，隻怕就是小公子了。”
他說完，又趕緊連“呸”了三聲：“瞧我這張嘴，我隻是後怕，並不是故意咒小公子。”
嶺南王妃看向葉雨瀟的眼神，馬上就變了：“到底還是丁院使謹慎，寧惠夫人實在毛躁了些。”
李讚似不讚同，輕喚了一聲：“娘！”
“你別說話。”嶺南王妃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這青黴素，我們不用了，安哥兒的病，也不必請寧惠夫人來治了。”
李讚想要辯駁，卻又找不出詞，隻得沉默著閉上了嘴。
葉雨瀟覺得自己該說的話都說了，懶得與他們辯駁，反正皇上不想管郭芙的真正死因，她還不如省點力氣，等出了宮，再去私下查驗。
上首寶座上，一直沒出聲的太後歎了一聲：“可惜了。”
“是，可惜了，朕本來還以為……”本來還以為，收複失地的戰場上，青黴素可以派上大用場，如今希望落空了。皇上遺憾地跟著歎了一聲，問葉雨瀟：“朕最後再親口問你一遍，你可否現在就向我們證明，病人並非死於青黴素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