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病情凶猛
“怎麽,你不舒服?”顧清顏不是個磨嘰的人,嘴上問著話,人已衝出了門。
這幾天,內城尚未痊愈的病患,僅剩幾十人,且病情穩定,無須急救,因而薛芳苓下班早,這時候已經歇下了。
顧清顏狂奔至薛芳苓的住所,把她從床上拖起來,一路扛到了葉雨瀟的床前。
薛芳苓在顧清顏的肩頭上顛了一路,暈頭轉向,扶著她的胳膊方才勉強站穩了:“顧二小姐的力氣真是大,扛著我還能跑這麽快。”
“少廢話,趕緊看看我表姐怎麽了。”顧清顏雖然已不再幹涉她跟顧元朗的事,但對她的態度卻一如既往,就沒好過。
薛芳苓這才知道是葉雨瀟病了,飛撲到了床前,急急忙忙地問:“夫人,您哪裏不舒服?”
“頭沉,胸悶,提不起勁兒。”葉雨瀟苦笑。
薛芳苓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
葉雨瀟見她這樣,盡管人不舒服,還是忍不住地笑:“你緊張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病的人是你。”
薛芳苓沒作聲,聚神細看她的臉色。葉雨瀟麵色發黃,唇無血色,顴骨、眼下,卻又隱隱地透著青。
這並非典型的羊毛瘟麵相,興許隻是累著了。薛芳苓稍稍把心放下,去給葉雨瀟診脈。
可這脈一診,她剛放下一半的心,登時又提起來了。
顧清顏見她神色不對,急急問道:“如何?”
不……如何。薛芳苓勉強笑了一笑:“我先給寧惠夫人看看身上,你去把門鎖好,免得有人誤入。”
看身上??顧清顏在疫區待了這麽久,耳濡目染,一聽她這話,就明白了大半,等到她去鎖門時,手都在不可抑製地抖。
她鎖好門回來時,薛芳苓已經解開了葉雨瀟的衣衫,在她雪白的胸.口,那幾粒小黑點,顯得是那樣地醒目。
羊毛瘟?!顧清顏眼前一黑,險些暈倒。
她努力穩住身形,像是在問薛芳苓,又像是在安慰她自己:“咱們會治羊毛瘟,表姐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薛芳苓沉默了一下,道:“對,會治。但最終能不能扛過去,還得看個人體質。”
顧清顏拿眼瞪她:“你就不能揀好的說?”
薛芳苓很無奈:“我是大夫,必須說實話。”
此時葉雨瀟人已昏沉,聽著她們拌嘴,覺得好笑得很,但唇角卻沒力氣揚起來了。
顧清顏蹲到床前,對她道:“表姐,你別聽薛芳苓胡說,咱們治羊毛瘟的手法已經很嫻熟了,你肯定沒事的。”
就大熙這個醫療水平,得個普通的傷風感冒都有可能死人,瘟疫的治愈率怎麽可能是百分之百。
挑“羊毛”和新版回生湯再有效,也隻是提高了存活率,在這次瘟疫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沒有搶救回來。
但心懷希望是對的,她自己也不想死。葉雨瀟努力攢了點力氣,衝顧清顏微微點了點頭。
顧清顏很快挪至一旁,把床前的位置給薛芳苓讓了出來。
如今薛芳苓挑“羊毛”的技術,僅次於葉雨瀟。她洗手消毒,拈著一根銀針,嫻熟地挑著,動作又快又輕柔,隻是由於病人是葉雨瀟,她很是緊張,中途好幾次停下來,深深地吸氣。
也許人與人的感情,都是在朝夕相處中培養出來的。
她以前總聽人說,一起打過仗的同袍,情誼最為深厚,因為一起出生入死過。
她跟葉雨瀟,這些時一起遭過難,一起遇過險,一起為了搶救病人,不眠不休,也曾因為太累,蓬頭垢麵地擠在一起睡過。彼此的關係,跟同袍也差不多了。
所以她現在很緊張,很擔心,很害怕。她也終於知道,為什麽醫者不自醫了,原來給自家人看病時,心情起伏是這樣的大,稍不留神,就會影響治病的效果。
董毅聞訊趕來,在外敲門:“寧惠夫人情況如何?”
顧清顏看了看還在挑“羊毛”的薛芳苓,走到門邊,隔著門板回他的話:“是羊毛瘟,薛小姐正在給她挑‘羊毛’。”
羊毛瘟?!葉雨瀟染上羊毛瘟了?!董毅倒抽一口涼氣,聲音大到裏麵的顧清顏都聽到了。
顧清顏自己已經很緊張了,見不得他這樣,趕緊岔開了話題:“董院使怎麽知道我表姐病了?”
董毅道:“你去找薛小姐時,動靜大得像是入室搶劫,我哪能不知道。”
“我這不是著急麽。”顧清顏理直氣壯。
他們在疫區待了這些時,抬頭不見低頭見,彼此間說話隨便了許多,關係也親近了許多。隻不知等回到京城,會不會又恢複原樣。
又過了好一時,薛芳苓終於挑盡了所有的羊毛,放下銀針,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顧清顏趕到床邊,問道:“可以掩衣裳了?”
薛芳苓點頭:“幫夫人把衣裳穿好,請董院使進來,也給夫人診診脈吧。”
“不就是羊毛瘟麽,你都已經挑過‘羊毛’了,還需要董院使再診一次脈?”顧清顏脫口而出,聲音裏帶著不滿,掩飾的卻是她心裏的慌張。
什麽樣的情況,才需要兩個人診脈?葉雨瀟為何會在短短的時間內陷入了昏迷?答案顯而易見,她卻不敢去想。
薛芳苓心慌的程度,毫不亞於她,胡亂點著頭,去了門邊。
她這兒正問話呢,她點什麽頭啊!顧清顏翻了個白眼,也沒功夫計較,迅速幫葉雨瀟把衣裳穿好了。
她剛給葉雨瀟把薄被蓋上,薛芳苓就打開了門。
“董院使,快進來!”薛芳苓急急忙忙地把董毅引到了床邊,“您經驗豐富,快給寧惠夫人再診一次脈。”
不都已經確診為羊毛瘟了麽,還有什麽好診脈的?董毅滿心疑惑,但也沒多問,朝床前的小板凳上一坐,伸手就診了起來。
說起來,他如今的反應速度提高了一大截,都得歸功於這次抗疫,不對,是歸功於與葉雨瀟共事,天天被她催著逼著,已經養成能動手就絕不廢話的習慣了。
董毅診完了左手診右手,診得眉頭皺成了山丘。
薛芳苓和顧清顏的心,也就隨著他緊皺的眉頭提到了嗓子眼,異口同聲地問:“病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