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病情加重
顧清顏打量著董禮開身上的特製加厚防護服，滿臉譏諷：“董大人不是涼桐縣頭一個貪生怕死之人麽，今日怎會冒著感染瘟疫的風險，跑來探望寧惠夫人？”
董禮開賠著笑，把身段放得低之又低：“寧惠夫人這不是病了麽，我身為涼桐縣縣令，於情於理，都該來探望的。”
“寧惠夫人得的病，可是瘟疫，你還敢來？你就不怕前腳進門，後腳瘟疫染上身？”顧清顏故意嚇唬他。
“寧惠夫人為涼桐縣嘔心瀝血，日夜操勞，才患上了此病。我身為涼桐縣父母官，感激在心，就算有被傳染上的危險，也一定得來探望寧惠夫人。”董禮開說著，滿眼的情真意切。
“董大人，我就佩服你說瞎話時，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顧清顏咂著舌，衝他豎了豎大拇指，“明明是因為我爹派人去了京城，你擔心我爹告狀，所以跟我表姐套近乎來了，卻偏要裝出一副關懷備至的模樣。”
董禮開沒想到這位顧二小姐比葉雨瀟還不留情麵，有絲尷尬：“瞧你說的，我——”
他還沒想到的是，這位顧二小姐的脾氣，比葉雨瀟還差，不等他說完，就從袖子裏抽出一卷長鞭，手腕一抖，朝他們身上抽去。
被顧清顏抽鞭子，既疼又丟麵子，董禮開很快招架不住，隻得落荒而逃。
“孬種！”顧清顏衝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收鞭子回屋。
外麵動靜太大，葉雨瀟從昏沉中被驚醒，滿眼迷茫：“出什麽事了？”
“沒事，來了幾隻臭蟲，讓我給趕走了。”顧清顏輕描淡寫地道。
“是董禮開吧？”方才董禮開挨鞭子慘叫的聲音，葉雨瀟聽出來了。
“表姐，你現在病著，就別為這些事操心了。”顧清顏嗔道。
“我才不操心。”葉雨瀟道，“我隻是個大夫，盡自己的本分，至於董禮開如何處罰，結局如何，那不是我操心的範疇，也不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原來我表姐一直是個清醒人兒，害我白擔心了。”顧清顏為了逗她笑一笑，故意開玩笑。
葉雨瀟非常配合，努力控製有點僵硬的麵部肌肉，讓唇角上揚了一下。
顧清顏看出她在勉力而為，心下酸楚，連忙借口要喝水，跑出去了。
日頭漸高，夏風中，陽光灼熱刺目，然而葉雨瀟養病的屋子外，卻漸漸聚起了男男**，老老少少，甚至還有尚未總角的孩子。
顧清顏瞅了幾眼，發現全是涼桐縣的普通縣民。她之所以這般肯定，因為這些人中，一大半是在內城接受過治療的役民，還有一些，是昨日因為拒絕焚化親人屍體，持械鬧過事的人。
顧清顏頓生警惕，取出長鞭，甩了個響兒，召來了幾名侍衛。
其中一人見她這副架勢，連連擺手：“我們不是來鬧事的，我們是來給寧惠夫人磕頭的。寧惠夫人肯定是為了救我們，累壞了身子，這才染上了羊毛瘟。我們沒別的本事，隻能來給夫人磕個頭，惟願她早日康複。”
另有一當初鬧過事的人道：“您放心，我們不久留，給寧惠夫人磕完頭就走。”
“磕完頭，我們馬上去廟裏拜佛燒香，求菩薩保佑寧惠夫人。”
這些人生怕顧清顏不信，急急忙忙地解釋，七嘴八舌。
顧清顏忙把鞭子又甩了一下：“你們如此大聲，不怕擾了寧惠夫人休息？”
眾縣民馬上閉上了嘴，鴉雀無聲。
瞧他們這反應速度，倒像是誠心的。隻是顧清顏不明白，指了那幾個鬧過事的人，問道：“你們昨日鬧事，還嚷嚷著要找寧惠夫人算賬，怎地今日卻來給她磕頭了？你們不恨她了？”
那幾人麵現慚色，連連苦笑。
其中一人頗為不好意思地開口：“見識了恒王的殘暴，我們才曉得寧惠夫人有多好。昨兒我們是豬油糊了心了，還望寧惠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這一回。”
果然有比較才有鑒別麽？顧清顏點點頭，進去知會葉雨瀟。
屋外，縣民們牢記著不能打擾葉雨瀟休息的話，無聲地跪倒，端端正正，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
內外寂靜，顯得磕頭的聲音是那樣地響亮，葉雨瀟在裏屋都聽了個清楚，驚訝地轉過頭去。
顧清顏進來，把外麵的情形講給她聽，又道：“表姐，你這些時雖然又忙又累，還染上了羊毛瘟，但看看他們還算知道好歹，是不是就覺得值了？”
葉雨瀟卻很淡然：“我給他們治病，並非為他們，隻是遵從自己的內心，遵從自己的職業道德，不需要他們感激。你快些叫他們都散了，我染著羊毛瘟呢，這裏不安全。”
“放心，他們磕完頭就走，說是要去廟裏為你祈福。”雖然葉雨瀟不在乎，但顧清顏卻頗為她自豪。
廟裏？是在外城吧？外城沒有疫民，挺安全，那還行。葉雨瀟飛快地盤算了一番，覺得頭和眼皮又變得沉沉的了。
顧清顏見她情況不對，趕忙來摸她的額頭，即便隔著手套，都能感覺到火熱的溫度。她登時著慌，飛奔著出門，把董毅、薛芳苓、顧衡、顧元朗等人都喊了來。
董毅和薛芳苓輪流給葉雨瀟診了脈，看了舌苔。隨後，薛芳苓屏退屋中男人，給葉雨瀟看了前胸後背的黑點。
看過之後，她絕望地發現，昨夜才剛挑盡的“羊毛”，竟又長滿了。
薛芳苓忍著淚，給葉雨瀟重新挑盡了“羊毛”。顧清顏給她穿好衣裳，把董毅等人叫了進來，說明情況。
幾人心情沉重，相顧無言，屋內氣氛一時降到了極點。
因為才剛挑過“羊毛”，葉雨瀟稍微清醒了一點，見他們如此，強撐著笑了一下：“生死有命，你們莫要太難過了，該怎麽治怎麽治，盡人事，聽天命。”
身為一名跟閻王爺搶人的大夫，竟連生死有命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她都病成這樣了，還在變著方兒地勸他們寬心呢。
顧衡覺得很過意不去，催促董毅：“她說得對，該怎麽治怎麽治，董院使，趕緊開方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