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尷尬之地

  “侯爺,你你你你你——”董毅半醉著,“你”了半天,憋出一句,“你這就護上了?”


  滿屋大笑。


  “走走走,趁著你們還沒倒,去給徐大夫敬杯酒。”


  葉雨瀟端起酒杯起身,與眾人下樓,給徐大夫,以及所有照顧過她,與她並肩抗疫過的人敬了一杯酒。


  他們敬酒時,薛靜妤並未跟著,等他們敬完酒,重回包間坐下後,薛靜妤忽然笑吟吟地對薛芳苓道:“堂妹,你是不是欠我一杯謝媒酒?”


  欠酒就欠酒,怎麽欠的卻是謝媒酒?這酒薛芳苓不敢隨便敬,紅著臉低聲地斥:“堂姐,你在胡說些什麽!”她還沒成親呢,哪來的謝媒酒!


  薛靜妤朝旁邊那桌瞟了一眼,提高了聲量:“當初若非我告訴你,平南王府的顧大公子身份貴重,將來是要繼承爵位的,前途無量,你怎會刻意去接近他?如今你得償所願,與顧大公子你儂我儂,難道不該謝謝我這個媒人?”


  “你!”薛芳苓一張臉憋得血紅,呼地站起身來。


  什麽謝媒酒,她這話是故意講給顧元朗聽的吧?她這些日安分守己,她還以為她改邪歸正了呢,原來在這裏憋著壞!

  “你什麽?難道我說錯了?”薛靜妤拿了個空酒杯,擱到了她麵前,示意她倒酒。


  她算是明白了,她的這位堂姐,就是見不得別人過得比她好,她竟連自己的堂妹都要嫉恨!薛芳苓又氣又急,一把掃落酒杯,衝了出去。


  “窩裏鬥?”顧清顏望著薛芳苓的背影,悄聲問葉雨瀟,“咱看看去?”


  葉雨瀟衝她輕輕搖頭,看著顧元朗起身追了出去。她一貫無拘無束,信守的原則不多,不摻和他人的感情,算是其中一條。彼之砒霜,吾之蜜糖,男女之間的事,隻有他們自己清楚,外人無法窺見全貌。無論此事前因如何,結局又如何,就讓顧元朗和薛芳苓自己去解決吧。


  顧元朗在二樓走廊的盡頭,追上了薛芳苓。


  薛芳苓捂著臉,麵朝角落站著,肩膀一聳一聳。


  她這是……哭了?顧元朗未作猶豫,便從袖子裏掏出手帕,遞了過去。


  薛芳苓為接帕子,鬆開了捂臉的手,臉上已是淚水密布。


  顧元朗見她怔怔的,又把帕子拿了回來,親手給她擦淚:“當初接近我,真是為了我的家世,而非愛慕我?”


  “我,我——”薛芳苓急急忙忙地辯解,“不是,她是胡說。我是因為愛慕——”


  “你長住吉州,以前根本沒見過我,何來愛慕一說?”顧元朗不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


  原來他雖然心大,其實一點兒不好糊弄。薛芳苓在他注視的目光下,覺得無處遁形,隻得把心一橫:“對,起初我就是看中了你的家世!你是平南王世子的嫡長子,未來的平南王,可比吉州的那些鄉下小子強多了。”


  “我是女人,這輩子最大的目標,就是尋個好夫婿,我長在吉州那種小地方,見過的人本就不多,乍一見你這樣的人物,焉有不動心的道理?橫豎是要嫁人,我為什麽不挑個家世好的?”


  “可是,隨著我們進一步接觸,我發現,你除了家世身份,還有許多地方,強過吉州的那些鄉下小子。你武藝高強,百步穿楊;你性格大度平和,不愛與人計較;你關愛他人,絲毫沒有王府公子的架子……這樣的公子,又焉能不讓人愛慕……”


  薛芳苓說完最後一句話,臉紅發燙,使勁兒把他一推,埋頭朝樓下跑。


  顧元朗卻一把將她拽了回來:“因貪圖家世起意,又因人品而心生愛慕?”


  薛芳苓又羞又臊,張不了口。


  顧元朗點點頭,鬆開她的胳膊,回包間去了。


  薛芳苓在原地怔了好半天,直到顧清顏尋出來,方才回神。


  “你跟我大哥,鬧崩了?”顧清顏滿眼好奇,很難說她是出於關心,還是受八卦之心的驅使。


  薛芳苓愣愣地搖頭。


  “那,和好了?”顧清顏又問。


  薛芳苓還是搖頭。


  怎麽問什麽都搖頭?顧清顏皺起了眉頭:“到底是鬧崩了還是和好了?”


  “我,我也不知道。”薛芳苓迷茫著,露出一絲苦笑。


  話說一半,不輕易表露自己的態度,是貴公子們必修的功課麽?之前隻聽說潁川侯是這樣的人,原來直腸子的顧元朗亦是如此啊……


  顧清顏瞧她這樣子,頓感無趣,回包房去了。


  薛芳苓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猶豫了一會兒,也回了包房。隻是經過剛才這一出,她怎麽都覺得尷尬,眼不敢抬,手不敢放。


  她暗暗地告訴自己,薛靜妤正等著看笑話,千萬不能這時候露了餡,可是隻要想想顧元朗晦而不明的態度,她就連樣子都裝不出來了。


  葉雨瀟看出她的尷尬,扶著桌子站起身來:“諸位,我大病初愈,體力不支,隻怕得先回去歇著了。”


  她剛死裏逃生,誰敢留她,眾人紛紛起身,要送她下樓。歐陽晟更是飛快地奔至她跟前,扶住了她的手臂,一副擔心她下一步就會暈倒的愁急模樣。


  葉雨瀟不動聲色地掐了歐陽晟一把,道:“今日客人這樣多,你我都走了,誰來招待?你留下吧,讓芳苓陪我回去。”


  歐陽晟會意,點頭道:“讓她陪你也好,她是大夫,你若是不舒服,她能馬上給你治。”


  葉雨瀟便去問薛芳苓:“你可願意陪我回去?”


  薛芳苓自然是願意的,當即扶了她下樓,登上了回內城的馬車。


  車上,她給葉雨瀟診了個脈,低聲道謝。葉雨瀟是為了帶她離開那尷尬之地,方才謊稱體力不支,她如何看不出來。


  葉雨瀟拍拍她的肩膀,道:“其實兩個人的感情,就跟治病救人差不多,你覺得呢?”


  這怎能跟治病救人差不多?她在疫情最嚴重的時候,也沒像現在這樣難受過。薛芳苓連一絲苦笑都擠不出來,隻是默默搖頭。


  葉雨瀟隻得自接自話:“治病救人,是盡人事,聽天命;男女之間的感情,其實也是。咱們能付出自己的情感,控製自己的行為,但卻沒法左右對方的,所以隻能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到極致,再靜候對方的反應。”


  薛芳苓聽了她這話,忽地想起顧元朗跟她講過的事來:“夫人,您起初跟潁川侯成親時,兩人的關係勢如水火,後來,您是如何跟他緩和關係,變得如膠似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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