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薑還是老的辣
可是,怎麽救?像謝青靈說的那樣,道歉,服軟?不,她拉不下那臉,受不了那委屈。
他們謝家是誰?那是真正曆經數朝,至今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他們家出過五個宰相,兩位皇後,族中子孫入朝為官的更是不計其數。
而平南王府,別看他們現在風頭正勁,其實他們發家,不過是這短短幾十年的事兒。平南王年輕的時候,還是個在土裏刨食的莽夫呢!
讓她為了一條蛇,去低三下四地跟平南王府求情?不可能。
但是去理論理論,還是可以的。對,應該理論。這是多麽荒謬的一件事情,分明是顧長平犯渾,她這裏占著理,自然要去跟他的長輩們說道說道。
馮氏把拐杖一拄,站起身來:“來人,備車,去平南王府!”
平南王妃笑嗬嗬地在威虎堂接待了馮氏。她言語親切,態度和善,關切地問馮氏是否能適應京城幹燥酷熱的天氣,倘若有什麽需要,盡管跟平南王府提。
馮氏見平南王妃這個樣子,愈發有了底氣,端著架子,拉著臉問道:“王妃,長平上官府把我們家紫嫣給告了的事兒,你可知道?”
“聽說了,聽說了。”平南王妃笑容可掬。
聽說了?就這樣?沒下文了?馮氏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來平南王妃再說點什麽,頓時覺得血沸胸悶,氣得慌。
她盡力保持儀態,壓住了火氣:“王妃,你可知道,長平狀告紫嫣,是為了一條勞什子的蛇?”
“我知道,我知道。”平南王妃仍是笑容滿麵,“小孩子胡鬧嘛。”
對!可不就是胡鬧。終於說到重點了。馮氏滿腔的氣惱稍稍消散了一點,道:“小孩子胡鬧,本來不算什麽,但長平竟把紫嫣告上了官府,這可不成樣子。”
“嗐,不就是一條蛇嘛。”平南王妃毫不在意地把手一擺。
對,不就是一條蛇嘛。是這個理。看來平南王妃想的跟她一樣。馮氏自從進門就一直拉長著的臉,終於露出了笑容來:“到底還是王妃明事理,不過是一條蛇而已,這是一樁小事。”
“對對對,小事,小事。”平南王妃連聲附和,“這種小事,就讓孩子們自己解決吧。”
什麽?!馮氏剛剛露出的笑容凝固了。讓孩子們自己解決?這意思是,她打算任由顧長平繼續狀告謝紫嫣?她壓根就沒準備管?
馮氏的火氣有點壓不住,差點就拍了桌子:“王妃,紫嫣是姑娘家,如何能上公堂??”
“姑娘家怎麽就不能上公堂了?”平南王妃先是表示了疑惑,緊接著又語重心長,“老妹妹,你這可不對,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興重男輕女,不管是男兒家,還是女兒家,都是一樣的。既然男兒能上公堂,那女孩子也一樣能上。”
什麽?!這是什麽跟什麽??難道上公堂是很榮耀的事??馮氏現在不但想拍桌子,還想砸茶杯了,在平南王府的人麵前,想要保持端莊嫻雅的儀態,真是一件極難的事!
冷靜,冷靜,她是來解決事情的,一定要冷靜。馮氏強行壓下火氣,試圖把平南王妃扭曲的認知觀給掰回來:“王妃,大凡世家大族,官宦之家,倘若男人犯了事兒,女眷被連累,要上公堂受審,她們寧願選擇一條白綾懸梁自盡,也不願意上公堂受辱,這是為了什麽?因為女人家的顏麵和名聲,比命更重要。所以今兒長平逼著紫嫣上公堂,是在要她的命!”
“老妹妹,你是不是把上公堂這件事,看得太嚴重了?”平南王妃詫異無比,“這上公堂打個小官司,怎能與犯官家眷上公堂受審相提並論?”
“不,女孩兒家上公堂,就是這麽嚴重。”馮氏無比肯定地道,“我們江南世家的姑娘,輕易不能露麵,更別提上公堂了,這對於她們來說,就是奇恥大辱,不可容忍。”
“哎呀,我的老妹妹,那是江南,但這裏是京城,不一樣。”平南王妃連連拍那椅子扶手,仿佛馮氏才是那個冥頑不靈的人,“長平隻是想讓紫嫣到公堂上,叫京兆尹做個見證,把這件事撕擄清楚,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此等小事,根本不值得你跑一趟的。”
平南王妃一口一個小事,讓馮氏憋悶得慌。她所設想的小事,跟平南王妃口中的小事,完全不是一碼事!蛇才是小事,並非上公堂是小事,她該怎麽說,才能讓平南王妃明白!
怪不得謝紫嫣說不過顧長平,原來麵對顧長平的祖母,更是同樣的感覺。馮氏覺得自己此時已經失去了組織語言的能力,滿腦子隻想著掀了身旁的茶幾,再撈起那個茶壺,狠狠地砸到地上去。
她正是氣到要爆炸的時候,平南王妃卻在催她:“老妹妹,你別在我這兒磨嘰了,快叫紫嫣上公堂去吧,早去早了事。”
早去早了事?那是上公堂,不是串門子!馮氏覺得跟她講不通道理,起身就走,連告別的客氣話都沒講。
平南王妃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威虎堂外,笑眯眯地端起茶來喝,一點兒也沒有介意她的無禮行為。
葉雨瀟在屏風後觀了個全場,抱著拳走出來,給平南王妃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到底薑還是老的辣,晚生佩服,以後要學起來。”
平南王妃看著她學男人行禮,樂不可支:“你這猴兒,就會惹外祖母發笑。”
“笑一笑,十年少。”葉雨瀟笑著,挨著平南王妃坐了,“不瞞您說,謝府的這位老封君,還有那個謝紫嫣,討人厭得很,是該給她們一點教訓。”
平南王妃根本沒把那祖孫倆放在眼裏,她隻關心葉雨瀟:“我的孫,謝紫嫣當真把你的蛇摔死了?”
如果馮氏和謝紫嫣看到平南王妃關心蛇的模樣,一定會當場氣死吧?葉雨瀟忍住笑,掏出小錦盒,給平南王妃看:“隻是摔暈了,這會兒活過來了。”
錦盒裏,碧綠透明的小蛇靜靜地把自己盤成了一卷蚊香,看起來有點蔫蔫的。
平南王妃就著葉雨瀟的手看了看,道:“瞧這小可憐,摔得精氣神都沒了,全怨謝家那二丫頭大驚小怪,沒輕沒重,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虧得她祖母還自詡是江南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