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
“哦,她是怎麽幹出這種好事的?說清楚點。是悄悄伸出腿去把她絆倒的,還是從背後伸出手把她推倒的?”葉雨瀟的聲音聽不出高低起伏,情緒也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仿佛隻是在例行公事地問話而已。
顏氏搞不懂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也就把激憤的情緒稍稍朝下壓了壓:“她拿小白鼠嚇唬鴛鴦,才害得她摔倒了。小白鼠是什麽,你該知道的吧?”
她當然知道小白鼠是什麽,那東西最初就是她用白化的家鼠培育出來的,因為做實驗的時候經常用得著。孔明月跟著她學習醫術,在家裏養上一些,實屬正常。
葉雨瀟點點頭,轉向了孔明月,問她道:“你婆母剛才說的可屬實?”
孔明月笑了笑,表情很平靜,語氣也很平靜:“鴛鴦自己偷偷跑去看小白鼠,卻被小白鼠嚇到,驚慌失措之下,自己不當心摔倒了。”
顏氏一聽,張嘴要插話,葉雨瀟抬了抬手,製止了她,繼續問孔明月:“你的小白鼠養在哪裏?”
孔明月答道:“有一處專門的屋子養這些東西。”
“既然是專門的屋子,鴛鴦為何能夠入內?難道你沒有派人看守?”葉雨瀟又問。
顏氏剛才被葉雨瀟製止了發言,本來心有不忿,但聽她這問話,不像是要偏袒孔明月的樣子,便沒有忙著發脾氣,決定先聽葉雨瀟說。
孔明月聽了葉雨瀟的問話,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薛甫。
薛甫麵色微紅:“是我放鴛鴦進去的。她從來沒有見過白色的老鼠,十分好奇,我心想著隻是看看,不會有什麽大礙,就讓看門的丫鬟放她進去了。”
薛甫放她進去的?那這事兒是要怨他,還是怪看門的丫鬟沒有忠於職守?葉雨瀟摸著下巴,暗自琢磨。
孔明月端起茶盞,用茶盞蓋子撥著浮沫,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那茶盞蓋子猛地碰了一下茶盞,發出叮地一聲脆響:“您是一家之主,您要讓她進去,我無話可說。但人是您放進去的,跤是她自己摔的,這事兒不管怎麽說,都怪不到我頭上吧?”
顏氏終於忍不住了,高聲叫道:“怎麽不怨你?如果不是你在家裏養那麽些小白鼠,就不會有今天鴛鴦摔倒的事!你去看看這滿京城的女眷,不管是有錢的,沒錢的,有身份的,沒身份的,誰在家裏養老鼠??”
葉雨瀟還記著孔明月一心要和離的事情,張口道:“明月,原來那你在薛家的處境如此艱難,連養幾隻小白鼠的自由都沒有,這樣的人家,不待也罷。”
孔明月在薛家提過好幾次要和離的事了,顏氏一聽葉雨瀟這話,就明白了她在說什麽,當即辯駁:“寧惠夫人,你這是強詞奪理,不許她養小白鼠,就叫處境艱難了?我就問問,誰家裏允許兒媳養小白鼠?”
顏氏雖然不待見孔明月,但卻不希望她和離,因為和離會對薛甫的仕途造成非常大的影響。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旦薛甫和離,那些禦史馬上就會以“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理由,參他一本,質疑他的能力了。
葉雨瀟知道顏氏不會那麽痛快地答應,正要再說,孔明月卻對她道:“夫人,我先前對您說過,現在我心裏的想法已經變了。”
對,她是說過,難道她所謂的變,是指不想和離了?葉雨瀟猜測著,等著她解答。
孔明月笑了笑,對顏氏和薛甫道:“一直以來,我都犯了一個錯誤,我隻拿自己當子荀的妻子,而沒有真正認清自己的身份,但從現在開始,我決定改變了。”
什麽叫隻拿自己當子荀的妻子,沒有真正認清自己的身份?顏氏和薛甫都沒有聽明白,滿臉納悶。
孔明月還在繼續:“我的態度,直接決定了丫鬟的態度,所以她們才沒有把喂養小白鼠的屋子看管好,這是我的責任。”
她說著,看向了薛甫:“但是,夫君你也有錯,管束通房,乃是我的職責所在,鴛鴦想去看小白鼠,她應該來跟我說。即便她求到了你跟前,你也應該讓她來找我,不該越俎代庖。你身為男人,不該插手內宅事務,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顏氏對孔明月的態度很不滿。身為妻子,怎能當眾說丈夫有錯?但是這種大家都遵守的規矩,她也沒法反駁什麽。畢竟在熙朝,男主外,女主內的觀念深入人心,乃是潛移默化,不成文的規矩。特別是在高門大戶,一個插手內宅事務的男人,是會被人笑話的。朝廷官員插手內宅事務,不但會招到同僚們的輕視,而且會被禦史彈劾。在所有的人看來,男人要維持內宅的穩定,必須通過自己的正妻,而不能自己直接去管女人們之間的事情。
薛甫微微欠身,向孔明月道歉:“夫人說得是,這件事我的確有錯,以後必不再犯。”
孔明月很客氣:“是我有錯在先,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提和離,我會真正擔負起主母的職責來。”
她說著,微微地垂下了眼簾:“照說通房把孩子懷在我的前頭,這不合規矩,即便懷了,也是該灌藥的,但既然婆母堅持要留這個孩子,我便依了她。不過,這個通房該如何管束,孩子生下來後該如何教導,這都是我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插手。”
薛甫連聲稱是,毫不反駁。
顏氏很不滿薛甫對孔明月唯唯諾諾,但是薛甫成了親,他屋裏的事本來就該妻子管,婆婆插手,是要惹人笑話的。顏氏沒有辦法從大道理上去跟孔明月辯駁,隻得道:“隻要你能把這個孩子保下來,一切好說。”
她心裏的算盤打得很響,隻要有一個庶長子在孔明月跟前戳她的眼,她這輩子都別想一個人獨大,別想過得舒坦。
孔明月站起身來,給顏氏行了個禮,道:“請婆母放心,我一定痛改前非,也希望婆母能給我應有的尊重,把主持中饋的權力交給我。”
她進門這麽久,通房的孩子都懷上了,但是顏氏一直把持著中饋,沒讓她沾過手。在家戶人家,就是這樣的,誰主持中饋,誰手裏有權,誰說話就算數。以前她一心撲在工作上,不願意摻和薛家的事,所以從未爭過這個,但現在,她想爭了。
顏氏一聽孔明月的話,勃然大怒。好家夥,怪不得剛才態度恭敬,大道理一個接一個,敢情在這兒等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