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難忍的悲痛
不能聲張是什麽意思？葉雨瀟問道：“皇上要臣妾當做沒有這件事一樣，連傷心難過也不能顯露出來？”
“是。”皇上點了點頭，特意叮囑，“就連潁川侯的母親都得先瞞著。”
不告訴她歐陽晟的屍身在哪兒，不許她流露出悲傷情緒，甚至還要她瞞著所有人，獨自把這份傷痛埋在心裏？葉雨瀟負氣道：“那您何必告訴臣妾？連臣妾也一起瞞著，豈不是更妥當？”
歐陽晟亡故一事，機密歸機密，但也沒機密連家屬都不通知的份上，自然要告訴她了。至於為什麽不告訴歐陽晟的母親，是因為他擔心老人家得知消息後，悲傷過度，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讓人發現了端倪。
家屬，家屬……皇上默念著這個詞兒，想起了歐陽晟當初耍著花招，與他談定的條件來。待他順利救出恒王回來時，便要迎娶葉雨瀟。現在可好，他人沒了，他再也不用擔心他跟葉雨瀟複婚了……
他寧肯歐陽晟跟葉雨瀟複婚，也不願痛失一員愛將啊……北邊沒了歐陽晟，失地還不知能不能收複，恒王不會又被哪個外族部落給抓去吧……
皇上心情沉悶，沒有回應葉雨瀟的話，示意皇後把她送出去。
皇後將葉雨瀟送出禦書房門外，小聲安慰，勸她莫要太難過，如果傷了身子，歐陽晟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
可惜葉雨瀟沉浸在悲痛之中，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平南王代她謝過皇後，帶著她出宮去了。
平南王覺得，此時葉雨瀟的狀態雖然令人擔憂，但也許她更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於是便沒有帶她重回平南王府，而是把她送到了寧惠夫人府。
小纂接著葉雨瀟，見她神情恍惚，十分驚訝。但平南王不解釋，葉雨瀟也不開口，她便什麽都沒問，默默地把葉雨瀟扶進去，安頓她躺下了。
平南王很滿意小纂的反應，叮囑她照顧好葉雨瀟，回到了平南王府。
眾人正在焦急地等消息，卻不見葉雨瀟跟著回來，紛紛發問。
因有李氏和薛芳苓在場，平南王隻得謊稱是歐陽晟在北邊感染了風寒，總不見好，所以皇上讓葉雨瀟趕緊寫一張穩妥的藥方，飛鴿傳書給歐陽晟。葉雨瀟這會兒已經趕回寧惠夫人府寫藥方去了，故而沒跟他一起回來。
這謊言挺有可信度的，李氏和薛芳苓不僅信了，而且放下了心，畢竟葉雨瀟的醫術如此高明，連瘟疫都能治好，更何況小小的風寒。
待得李氏和薛芳苓走後，平南王把平南王妃、韓氏和江氏叫進屋，打算把歐陽晟亡故的事透露給她們，但轉念一想，就算告訴她們，又有什麽用，於是什麽都沒講。
葉雨瀟從宮裏回到寧惠夫人府後，就一直躺在床上，直直地望著帳頂，一動不動，水不喝，飯也不吃。
小纂愁得不行，隻好守在她的床前寸步不離，以免她發生什麽意外。
到了第二天早上，有丫鬟來報，說是靖安侯府的老太太想葉雨瀟了，請她抽空過去一趟。
葉雨瀟這個樣子，如何去靖安侯府？小纂正要替她編個理由說改天再去，葉雨瀟卻自己從床上爬了起來。
“夫人！”她這不吃不喝不睡的，身體虛得很，小纂擔心她摔倒，趕忙過去扶住了她。
葉雨瀟推開了她：“梳妝，去靖安侯府。”
她現在這個樣子，連眼睛裏的神采都看不見了，真能出門去靖安侯府麽？小纂很是擔憂，但正由於葉雨瀟的反常，她沒有敢勸，依言起身，安排她洗漱梳妝，換衣出門。
到了靖安侯府，下馬車前，葉雨瀟強忍悲痛，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迫使自己恢複了平日的神態。
小纂看著她手腕上被自己掐出來的紅印，十分心疼，趕緊幫她扯下袖子，掩住了。
今日是白惜秋私下請的葉雨瀟，進府門後，丫鬟沒有先帶她去給項氏請安，而是直接把她送到了白惜秋的住處。
白惜秋見了葉雨瀟，笑著舉了舉手中的匣子：“你猜我今兒為何叫你來？我昨晚剛夢見了阿晟，今天早上起來，就在我母親給我的一堆舊物件裏，找到了他小時候玩過的一些小玩意兒，你說巧不巧？”
“莫非是阿晟在北邊想我了？”白惜秋一邊翻看匣子裏的東西，一邊自言自語。
葉雨瀟的眼淚奪眶而出。
是，阿晟想她了。
阿晟遊魂歸西，放心不下母親，所以托夢來了。
可是，為什麽不托夢給她？因為她昨夜睡不著，睜著眼睛過了一宿嗎？
從昨日到今日，從禦書房到寧惠夫人府再到白惜秋的麵前，葉雨瀟一直沒能流出來的眼淚，在這一刻傾瀉而出，怎麽都止不住。
白惜秋見她如此，嚇了一跳：“瀟瀟，你這是怎麽了？”
葉雨瀟心中有萬般悲痛，但卻不能說出口，隻能強忍著掐了自己一把，哽咽著道：“我想阿晟了。”
“嗐，傻孩子。”不明真相的白惜秋笑了起來，“他打完仗就回來了，你哭什麽。”
她說著，衝葉雨瀟招手：“你來，跟我一起看看阿晟小時候的小玩意兒，就不想他了。”
不想他是不可能的，葉雨瀟暗自苦澀一笑，去挨著白惜秋坐了。
“你看，這是阿晟小時候玩過的彈弓，這是阿晟小時候用過的木劍，這是阿晟小時候讀過的《三字經》……”白惜秋把匣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拿起來給葉雨瀟看，“我沒能陪著阿晟長大，現在看著這些，就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他。”
葉雨瀟看著白惜秋微笑著，滿是滿足的臉，不敢想象等她得知阿晟此時已然離世的消息時，會是一副什麽樣的反應。
她的眼底不知不覺地又酸澀起來，有了放聲大哭的衝動，連忙借口要趕去醫館上班，向白惜秋告辭了。
剛登上馬車，葉雨瀟就沒能忍住，趴在軟墊上，嚎啕大哭。
小纂手足無措，又擔心被人聽見，問東問西，連忙催促車夫揮鞭，朝家裏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