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深深的歎息
孕期注意事項？江氏接過來一看，上頭分門別類地列了許多條目，比如懷孕的女人喜歡吃酸的，所以家中要常備酸梅和泡菜等物；再比如，懷孕不能踮腳走路，不能用手拿高處的東西，不能跑不能跳，走路要慢慢的，不能著急；還有，不能從背後拍孕婦的肩膀，不能故意嚇唬孕婦，不能在孕婦麵前講粗話，以及孕婦睡覺不能趴著，一定要注意保暖，盡量不要傷風，身邊伺候的人要常備手帕和痰盒，因為會孕吐，等等等等。條目之多之細，令人咋舌。
江氏看著這本冊子，突然覺得她來的有點多餘，這歐陽晟簡直比她還要細心了。她忍不住問道：“阿晟，瀟瀟是頭一次懷孕，你是怎麽知道這些東西的？”
歐陽晟回答道：“外祖母送了兩個有經驗的嬤嬤來，我找她們打聽過。另外我還請了幾個京城有名的產婆，讓她們住到府裏來了，她們也跟我講了一些。還有的，是我從書上看來的。”
“我剛懷上一個來月，你就把產婆請到家裏來住著了？”葉雨瀟都驚了。
“早點請過來，我更安心。萬一懷孕途中出現意外呢？萬一臨時去找她們的時候，她們卻正好有別的活兒，趕不過來呢？”歐陽晟說的頭頭是道。
葉雨瀟很是鬱悶：“我自己開的有醫館，醫館裏有那麽多女大夫，你卻請了產婆來家，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這怎麽會是打你的臉呢？你醫館裏的女醫生，沒有一個是生養過的，她們哪有產婆經驗豐富？”歐陽晟道。
他說完，還不忘問江氏：“二舅母，我說的對不對？”
“對，對。”江氏連連點頭，“不說別的，這照顧孕婦，肯定是產婆的經驗更豐富。”
得，她還以為二舅母來了，她能多個靠山呢，結果歐陽晟三言兩句，就把她給策反了。葉雨瀟沮喪地噘起了嘴。
歐陽晟一看，忙道：“你放心，我不會偏聽偏信的，就算產婆提出了意見，我也會先來問你，隻要你不同意，我堅決不采納。”
這歐陽晟怎麽是個怕媳婦的主兒？葉雨瀟把嘴一噘，他馬上就改風向了？江氏忙道：“阿晟，瀟瀟是頭一次懷孕，經驗肯定不足，你不能由著她，遇事還是得以產婆的意見為主。”
“不不不，二舅母，懷孕的人，心情最重要，我必須保證瀟瀟每一天都是開開心心的，不能有任何不高興鬱結在心裏。”歐陽晟擺著手道。
瞧他這寵妻的勁兒。江氏著實地替葉雨瀟開心了一會兒，說起了另一件事：“瀟瀟，你看阿晟對你如此上心，你就好好地在家裏養胎，不要再去醫館了，一切等生完孩子後再說。”
歐陽晟不等葉雨瀟搭話，便道：“二舅母，您放心，在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前，我絕對不會再讓她去醫館。”
葉雨瀟馬上反對：“你們不讓我去醫館，萬一醫館來了急診重症的病人怎麽辦？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死？”
她隻是懷孕了，又不是生病了，隻要自己小心一點，能有什麽事。想當年她還沒有穿越的時候，醫院裏的那些女同事，哪個不是懷孕了還奮戰在工作崗位上，也沒見誰出什麽事。
歐陽晟沒有一味地否決她的意見，而是很快想出了折中的法子：“如果真遇到那些情況，你參與會診便是，但不許親自動手。”
這也行。葉雨瀟想了想，同意了。
江氏瞧了這一陣兒，對歐陽晟是一百個滿意，一千個放心，安安心心地去葉雨瀟給她準備的院子裏歇著了。
葉雨瀟本來想讓江氏帶她到園子裏逛一圈兒的，但江氏現在一心站在歐陽晟那邊，根本沒同意。她隻能望著江氏遠去的背影，歎著氣道：“我還指望二舅母來了後能管管你，讓我恢複正常的生活呢，看這樣兒，是沒戲了。”
歐陽晟一聽到葉雨瀟歎氣就心慌，忙道：“從現在開始，你躺著，我也躺著，你坐著，我就坐著，我陪你一起拘著好不好？”
葉雨瀟耐心地跟他講道理：“如果我有小產的跡象，胎像不穩，我絕對聽你的，老老實實地躺著，可現在我一切正常，你何必如此緊張？”
歐陽晟根本不聽她講道理：“你剛懷孕才幾天，你怎麽知道胎像穩不穩？聽話，為了孩子，你就受些委屈好不好？”
葉雨瀟說不過他，隻能哀歎一聲，聽他的話躺回了床上。不過歐陽晟說到做到，隻要葉雨瀟躺著，他也跟著躺下，絕不一個人跑出去快活。然而葉雨瀟一點兒也沒有為此感動，隻覺得他們兩個人都實在是太傻了。
如此過了兩天，葉雨瀟早上睜眼，發現歐陽晟捧著個彈劾，拿著個手帕，一臉緊張地守在床邊。
葉雨瀟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你這是幹什麽？”
歐陽晟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來，道出了一連串的問題：“有沒有惡心？有沒有想吐？胃有沒有難受？要不要先含一顆青梅？”
“沒有沒有，都沒有，我感覺好得很。”葉雨瀟連忙回答道。
“怎麽會呢？”歐陽晟滿臉的不相信，“二舅母、嬤嬤、產婆她們都說，女人懷孕的時候，早上是會晨吐的。要麽吐出胃裏的東西，要麽吐的是清水，再不濟也會幹嘔。我在這兒守了你幾個早上了，但你怎麽一次都沒有吐過？”
“我怎麽覺得，我沒有晨吐，你挺失望的？”葉雨瀟狐疑道。
“沒有，沒有，你不晨吐，可以少遭點罪，這是好事，我怎麽會失望？”歐陽晟說著，把痰盒和手帕收了起來，“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現在不吐，不代表以後不吐，畢竟你懷孕還沒幾天。”
好家夥，他現在的孕期知識，都快超越她了。葉雨瀟摟住歐陽晟的脖子，在他臉上親昵地蹭了蹭。要是不強求她每天躺在床上，那就更完美了。
歐陽晟親了她一下，道：“好了，躺下吧。我叫她們端水來給你擦臉，然後咱們用早膳。”
還是得躺著。葉雨瀟哀歎一聲，鬆開了歐陽晟的脖子。
丫鬟端來熱水，歐陽晟仔細地幫葉雨瀟把臉和手擦幹淨，兩人就坐在床上，用完了早膳。
早膳的小桌子剛剛撤下去，小纂便來稟報：“王爺，王妃，薛小姐來了。”
薛芳苓？葉雨瀟馬上搶在歐陽晟的前麵道：“請她去廳裏坐，我馬上就來。”
歐陽晟反對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讓她給搶了先，隻能滿臉無奈地看著葉雨瀟道：“叫她到宴息處來，這樣你可以少走幾步路；如果你非要去廳裏，那我抱你去。”
抱她去？不不不，這太誇張了。葉雨瀟對小纂道：“請薛小姐到宴息處來。”
宴息處就在臥房隔壁，她穿好衣裳，走兩步路就到了。但即便隻是兩步路，歐陽晟都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生怕她磕了絆了。
薛芳苓見了她這副樣子，還以為她病了，連忙道：“王妃，我不知道您身體不適，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貿然到訪，要不您先歇著，我晚些時候再來。”
“我沒病，隻是小日子來了，身上不太爽利。”葉雨瀟扯了個小謊，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那您可以開一副活血止痛的藥吃吃。”薛芳苓說著說著，嗐了一聲，“您的醫術比我高明多了，我這是班門弄斧。”
“你這是關心我，怎麽會是班門弄斧呢。”葉雨瀟看著丫鬟們上了茶點，問薛芳苓道，“你今日來找我，肯定有事。”
“對，的確有事。”薛芳苓低下了頭，低聲地道，“王妃，我要走了。”
“走？去哪兒？”葉雨瀟驚訝道。
“我打算去南邊，我爹娘在那邊幫我找了個小尼姑庵。”薛芳苓道。
“你還是要出家？”葉雨瀟愣了一愣，“我大表哥沒有去找你嗎？”
“幾天前就找過了。我告訴他，我需要時間考慮，但實際上我早就下定了出家的決心，隻不過是擔心他攔著我，所以才用了緩兵之計。”薛芳苓道，“王妃，我今天是來跟您道別的。今天夜裏，我就會啟程南下，您一定要替我瞞著顧大公子。”
“為什麽？”葉雨瀟很是不解，“我大表哥願意不計較，我家的長輩也都同意，你到底還有什麽顧忌？”
薛芳苓沉默片刻，道：“我自己覺得自己不幹淨。就算我嫁進平南王府，就算平南王府的人大度，不因為這個歧視我，可是我每次麵對他們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自卑，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再說顧大公子這麽好的男人，應該去娶一個完璧無瑕的大家閨秀，而不應該跟我這樣的殘花敗柳在一起。”
葉雨瀟聽完她的話，能夠感受和體會到她的心情，但卻不知從何勸起了。可能因為她是來自現代的靈魂，在失貞這件事上，沒有辦法完全與薛芳苓共情。
薛芳苓抬起頭，看著葉雨瀟，再次提出請求：“王妃，答應我，在我走之前，不要把我的行蹤告訴顧大公子。”
葉雨瀟答應了她，又道：“芳苓，我不知道該怎麽勸你，但是，即便你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嫁進平南王府，也不一定非得出家。你可以照舊南下，找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何必青燈古佛一輩子呢？”
“可是，王妃，青燈古佛，就是我現在想要過的生活。”薛芳苓道。
她都這樣說了，葉雨瀟隻能歎息一聲，閉口不再言。
薛芳苓起身告辭。葉雨瀟命人拿了銀票來，硬塞到了她手裏。她本來還想把薛芳苓送到大門口，但歐陽晟堅決不許她多走半步路，隻得罷了。
她原本以為，有了顧元朗的大度，薛芳苓可以照舊嫁進平南王府，一切可以回歸正軌，卻沒想到，到頭來是這樣的結局。
葉雨瀟坐在桌邊，望著薛芳苓剛才捧過的那杯茶，深深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