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後遺症”
“四月是最殘忍的季節,從死去的土裏培育出丁香,把回憶和**混在一起,用春雨攪動遲鈍的根蒂”——艾略特《荒原》
人口販賣案轉眼已經過去了小半年,警方在‘零’的暗中協助下成功抓捕了帥子,此事也暫時告一段落。
天氣漸漸轉暖,微風散了蘇恒額前的碎發,蘇恒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轉身欲走。
“蘇恒?!”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回眼一看,是汪誠。
“好久不見啊!”汪誠走過來,握住了蘇恒的手,滿臉是笑容,蘇恒也沒有掙脫的意思,就算以前很討厭他,但格陵蘭事件之後兩人多多少少有了些交情,蘇恒對他的態度也有了一些好轉。
“你這是要去哪啊?”汪誠熱情的問道,蘇恒將手抽了回來,穿起外套冷冷的說道:“機場,接人。”
見蘇恒要走,汪誠連忙說道:“要不······我送你去吧,我有車。”說著按了一下手中的鑰匙,一旁的桑塔納滴的響了一聲。
“不用了”蘇恒搖了搖頭,隨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我得走了”
汪誠知趣的點了點頭,他知道再這麽說下去蘇恒是要不耐煩的。
從那次格陵蘭回來後,蘇恒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雖然態度上對汪誠好轉了許多,但汪誠知道蘇恒也並沒有對他放下過戒心。
見蘇恒走遠了,汪誠無奈的搖了搖頭。
機場到達大廳
蘇恒低頭看著手中的書,一個小巧的手突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蘇恒猛地抬起了頭。
隻見一身休閑裝的洛葉正站在他麵前頑皮的笑著“蘇恒同學這麽熱愛學習啊。”說著指了指他手中的書“真不像我們以前的大偵探了呢”
蘇恒無奈的笑了笑,合上書,接過了洛葉手中的行李箱“走,去取車。”
巨大的悍馬飛馳在公路上,洛葉滔滔不絕的和蘇恒說著她這幾年在外麵留學的故事,不過她也刻意避開了關於格陵蘭的字眼,那是他們最忌諱的話題。
不一會兒洛葉也講累了,索性開始看窗外的風景,這裏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那麽熟悉又陌生。
“蘇恒?”
他沒有回應,好像沒聽見似得。
“蘇恒!”
蘇恒用餘光掃了一眼洛葉問道:“怎麽了?”
洛葉紅著臉,有些生氣的回道:“我叫你你就應該答應我一下啊,不然我怎麽知道你在不在聽?”
“哦”
洛葉險些吐血,如果有東西能扔洛葉真的想一板磚拍死這個家夥,真的是懶到家了,多說一個字都不願意:“那你在聽咯?”
“恩”
看著蘇恒的側臉洛葉甜甜的笑了笑,隨之神秘兮兮說道:“你知道嗎,魚離不開水呢。”
下午
蘇恒帶洛葉去了三更的住處,當洛葉闖進房間一腳踹醒了三更的時候,三更才意識到,自己的末日······到了!
所有髒亂的衣服和吃剩的食物殘渣統統被洛葉處理掉了,一個下午,三人將整個別墅裏裏外外打掃了個遍,蘇恒三更負責掃地和拖地,洛葉負責擦桌子和洗衣服。
酒吧也一天都有夥計打理著,每次洛葉一回來就會發生類似的事情,老板就像被囚禁了似得,一整天都不會出門,這讓夥計不禁聯想,這兩兄妹是不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咳咳,什麽什麽的。
“總算幹完了!”三更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手裏點燃了一隻香煙,不一會兒一股濃濃的煙味就開始在屋裏蔓延開來。
沒等他抽兩口,洛葉就衝了過來一把奪走了煙頭“喂!你搞什麽?!”三更詫異的看著洛葉,不知道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又想幹什麽。
洛葉將煙頭丟到了煙灰缸裏,隨之拿起一杯水倒在了裏麵,怒哼哼的對著三更喝道:“我回來之後,禁止吸煙!”
三更瞬間愣住了,三更理直氣壯的說道“為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吸煙那麽多年了,再說了,我一個開酒吧的不吸煙像什麽樣子?”一個酒吧的老板,不吸煙······確實說不過去。
洛葉挑了挑眉事不關己的回道:“那就戒掉好咯。”三更一臉無奈,剛想說什麽又憋回了嘴裏,這小丫頭一年才回來一次,讓著她也是應該的,反正過幾天她就要走了。
“我說,你準備回來過幾天啊?”三更故意挑開了話題,洛葉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思索了一會兒道:“一個月吧。”
三更剛喝了一口的水險些從嘴裏吐出來,一個月?這是想玩死我嗎?想著他突然看了看一旁坐著的蘇恒,好像看到了救星,連忙道:“你這幾天跟著蘇恒吧,老哥還有事,也順便讓他帶你見見世麵。”
蘇恒冷冷的瞥了一眼三更,沒有理會他,起身走向了門外。
“砰!”門被合上了,洛葉沮喪的歎了口氣,想了一會兒看向三更問道:“怎麽?格陵蘭回來之後他就一直這樣了嗎?”
三更看向窗戶外走遠的蘇恒,回道:“不,他一直都這樣。”說完他突然瞥見了蘇恒丟在桌子上的書,又補充道:“也不全是,他已經有好幾年不看書了······”
剛走到轉角,蘇恒突然腳下一軟,他連忙站穩了腳跟,扶著牆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點,但眼前的景物越來越須彌,他咬緊了牙關,一步步的向前挪著“時間·····不多了!”
這半年蘇恒腦內不時會閃出兒時的記憶碎片,家中的,福利院裏的,乃至研究所裏的……慢慢拚湊以後,他終於完整的回憶起了自己過往。
超憶症的能力也隨著這些記憶的浮現開始越來越弱,他時常會忘記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情,他感覺自己越來越像一個普通人,有記憶有遺忘。
次日醫院
蘇恒從院長室出來迎麵就撞見了汪誠“蘇恒!這麽巧啊!”
蘇恒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轉身欲走,汪誠突然拉住了他,冷冷的說道:“你的病例我看了,希望你可以在單子上簽字,你的遺體對我們很有價值。”
蘇恒一把拽過了汪誠的衣領,但一陣陣無力感立刻湧了上來,看著嘴角泛白的蘇恒,汪誠剛才的恐懼立馬換成了得意,故意提高音量的說道:“怎麽?醫院還想打人?就你現在這身體···嘖嘖嘖。”
汪誠一下子振開了蘇恒的手,弄了弄領子喝道:“一個快死的人了,還這麽倔!”
蘇恒低著頭向後退了退,緩緩的走向電梯,見著蘇恒憔悴的狀態,汪誠心中湧現了前所未有的優越感。
蘇恒啊,蘇恒,風水輪流轉,你也有今天?
他撫摸著自己下巴的小胡子,格陵蘭回來後,他更加意識到,這個世界不殘忍是沒有任何出路了。
當初蘇恒對他愛理不理,甚至驅逐他,但現在呢?
他取消了對蘇恒的任何監視和行動,因為他知道蘇恒已經活不長了,最多幾年就會變成他的囊中物。
木已成舟,現在隻要讓他在單子上簽了字······嘿嘿,一切就順水推舟了。
回到公寓,蘇恒一頭倒在了床上,翻過身,木訥的看著天花板。
從格陵蘭回來後,他的病情就開始越來越重,其實並不是他願意看書,而是在發呆的時候大腦的撕裂感立刻就會湧上來,隻能靠看書去分散注意力。
他掏出了院長給他的一個白色的小藥瓶,以往的藥已經失去效果了,所以不得不給他開新的藥,但這種藥副作用特別大,就像興奮劑一樣,可以讓人很長一段時間內神誌恢複正常,但身體狀況其實是沒有任何改善的,隻能說······讓他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少點痛苦。
他將藥瓶猛的丟到了牆角,在床上縮成了一團,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他將電話放在了耳朵上。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冷冷的說道:“你讓我找的人我找到了”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蘇恒猶豫了一下,冷漠的看向牆角,緩緩起身走了過去,撿起了剛才丟掉的藥瓶,打開,拿了一粒放在了嘴裏。
他有一件必須要去做的事,這樣的身體隻能是累贅,哪怕隻是一時的健康他也必須要冒這個險!
十五年的債,該還了!
他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
發送
“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