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朵三牛在窯上出事(5)
“騙鬼呢?人躺在這,動都不能動了,你欺負我一個老娘們兒啥都不懂是吧?老板人呢?”李秀棉哭著說,薛會計訕訕地說:“老板剛走,有啥事你給我說一樣。”
“李秀棉,你要是再鬧,你就走,這是病房,大家都在看你,丟人現眼。”朵三牛說,李秀棉哭著說:“三牛,你跟我說實話,醫生咋說的?還能走不?”
“薛會計,要不你先出去待會,我們和兄弟聊聊,你看行不?”朵大牛說,薛會計說:“行,行,你們嘮嘮,這已經是午飯的點了,本來我就是要去買飯的,你們嘮,我出去看看。”
薛會計走後,朵大牛板著臉,說:“秀棉,你起來,坐在床上,聽聽三牛要說啥,哭有啥用?”
李秀棉坐在地上,擦眼抹淚的不起來,朵大牛和朵二牛覺得自己一個大伯子一個二伯子的,也不好上去拉,都板著個臉看著李秀棉,李秀棉見牛家的三老爺們兒都凶巴巴地看著自己,心裏也害怕,哼唧著從地上起來,坐在床邊上,朵大牛和朵二牛每個人從旁邊扯了一個椅子,坐下。朵大牛看看朵三牛的情況,歎了一口氣,說:“三牛,醫生咋說?給兄弟們交個實底兒。”
“肋骨折了一根,問題不大。膝蓋股骨頭粉碎性骨折,給換了一個假的,我也不知道是啥材料,大夫說了,我也沒有記住,換的是最好的,大腿的大骨頭也折了,打了鋼釘,具體能恢複成啥樣,要看最近這三個月的恢複情況,不好說,說是恢複的好,走道看不出來,恢複的不好,最多就是個跛子,走道不好看,但是不管恢複的咋樣,重活是幹不了了。”朵三牛麵無表情地說,他的心裏也接受這個現實了,現實是這樣,他再唉聲歎氣,再怨天尤人,也沒有辦法了,以後的日子,隻能是想辦法了。
“那以後咱家的日子可咋過呀?你是頂梁柱呀,頂梁柱倒了。”李秀棉一聽,又開始哭了起來,朵三牛瞪了她一眼,說:“你要再哭,你就走,我心裏正不痛快,你少給我添堵,我給大哥二哥說事,你閉上嘴,消停點。”
李秀棉閉上了嘴,默默地擦著眼淚。
“管事的咋說?”朵大牛問,朵三牛說:“薛會計說,醫藥費啥的,咱不用想,全部是窯上出,問咱還有啥要求,可以提出來。”
“你提了沒有?”朵二牛問,朵三牛搖搖頭,說:“我今天也才緩過神來,還沒有琢磨這個事,這畢竟是大事,一家人看著我吃飯哩,我出了這麽大的事,不能隨便提條件,說了就不好反悔了,再說,咱也確實不知道能恢複成啥樣,要是過了三月,拆了石膏,隻能拄拐了,那還不是徹底完了。”
朵大牛點點頭,想了一會,說:“大夫說要住三月院嗎?還是說定期回來檢查。”
“大夫說這個傷,沒有必要住在醫院,最好回去養,半月回來照一次片子,看骨頭長的咋樣,長的好,就一直在家,三月頭上,來醫院拆石膏。”朵三牛說,朵大牛點點頭,說:“這麽老遠的道,兩星期來一趟,咱沒法弄呀,那個薛會計咋說?”
“薛會計的意思,在市裏租個能做飯的小房子,讓在市裏住著,去醫院方便,讓我跟你們合計合計。”朵三牛說,朵大牛說:“行,那就別總在醫院住著,費用也高,咱也不是不情理兒的人家。”
“我也是這麽想的,把錢白白給了醫院,對咱也沒有啥好處。”朵三牛說,朵大牛摸了摸口袋,想卷一個煙卷,朵二牛按了一下他的手,說:“大哥,聽說醫院不讓抽煙。”
朵大牛點了一下頭,說:“三牛,我琢磨了一下,要求啥的,不用著急,再說,咱們可以先看看窯上是啥意思,現在要緊的是你的腿,咱們讓窯上先給看腿,別急著提要求,萬一咱的要求提了,人家不答應,不給咱看腿了,就麻煩了。”
“他們敢,把三牛的腿弄成這樣了,要是不給看,我就死在他們窯上。”李秀棉哭著說,朵三牛“哼”了一聲,說:“你不懂,別瞎插話了,行不?聽大哥說。”
李秀棉不服氣地閉上嘴,用大手抹著眼角的眼淚,心想,你個缺心眼的,你不知道誰遠誰近呀,咱們才是正經的一家人,誰比我對你更好呀!
“秀棉,三牛成了這樣,咱們肯定要給窯上要說法的,但是啥事也分個輕重緩急,現在,隻要人家盡心盡力地給三牛看病,咱們就先別說別的,啥比人更重要,是不是?”朵大牛說,朵二牛點點頭,說:“大哥說的對。”
“這樣,三月的時間也不短,二牛你先回去,我在這裏照顧三牛,等過了一個半月後,你來替我。”朵大牛說,朵二牛說:“大哥,你先回去,我在這看三牛,你家剛娶了媳婦,你一待一個多月,不好看。”
“有啥好看不好看,不用管他們,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誰敢瞎吵吵,你回去就告訴你大嫂,老實在家呆著,別成天不著家,東家長西家短的亂說話。”朵大牛說,朵二牛點點頭。
“秀棉,你也回去吧,這有大哥就行了,回去還得看瓜瓜。”朵三牛說,李秀棉急了,說:“你傷成這樣,我咋能回去,大哥一個人行嗎?”
“我咋不行?你回去吧,你再出來,家裏就沒有人了,瓜瓜還在上學呢。”朵大牛說,李秀棉“哼”了一聲說:“上啥學呀,我看回去別上學了,家裏都成這樣了。”
“李秀棉,你記住,隻要我沒有死,瓜瓜就得上學。”朵三牛說,李秀棉又“哼”了一聲,說:“你這個樣子,跟死了有多大的區別?家都散了,一個丫頭片子,還上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