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應聘
翌日清晨。
太陽徐徐升起。
有鳥兒在枝頭唱歌兒。
千婼原以為，以謝未易的口碑，坊間百姓指定沒人來應聘書童。
可是，一切並不像她想得那麽簡單。
她到謝府時，這裏早已被來應聘的百姓給堵的水泄不通了。
千婼不禁感歎。
——啊！
這麽多人竟都搶著給一個廢柴當書童，他們這是受什麽刺激了，怎麽這麽想不開呀。
千婼長籲一口氣，衝著人群喊:“大家看這裏。”
沒有人理她。
千婼稍稍提高音量:“大家看這裏。”
還是沒有人理她。
“都——看——我——！”
千婼幾乎使出吃奶的力氣呐喊。
值得欣慰的是，眾人聽到她的聲音，全都扭過投來齊刷刷地盯著她瞧。
千婼因為用力太大，嗓子承受不了，正幹咳著。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笑嗬嗬地瞅著眾人，這麽多眼睛同時盯著她看，還真有點緊張，“大家都是來這裏做什麽的？”
人群裏不知誰說了句:“廢話，當然是來應聘書童的啊。”
那聲音帶著十二分譏諷，似乎是在說哪個蠢驢問這麽弱智的問題
所有人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千婼努力壓製心中的怒火，輕輕瞟著他們:“你們可不可以離開？”
有人衝她翻白眼，嗤笑道:“憑什麽呀？”
千婼依舊克製自己，告訴自己要大局為重，千萬不要生氣:“因為我要應聘！”
“憑什麽你應聘我們就得離開啊，我們不走！”
“就是就是，憑什麽啊？”
“哪裏來的毛頭小子敢在這撒野。”
……
“就憑這個，”千婼微微一笑，掏出了大把銀票，揚了揚，“不應聘的都人人份。”
圍觀的眾人蠢蠢欲動。
他們不再對她翻白眼，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客客氣氣的。
千婼揮揮手，道:“不應聘的過來領錢。”
呼啦啦人群圍上來，叫嚷著:
“給我。”
“我不應聘了。”
“我的，我的。”
“……”
很快，每個人都拿著他們的那份，或蹦蹦跳跳或一路小跑的回家去了。
果然，大多數情況下，錢依舊能使鬼推磨。
片刻後，定國公府的朱雀大門緩緩而開，有小廝搬凳子，有小廝抬桌子，忙的不亦樂乎。
半晌過去了，定國公府門外依舊空蕩蕩的。
一個小廝不耐煩地對著一年約五旬的男人，埋怨道:“康伯，怎麽還沒有人來啊？”
康伯抬眼看看太陽，接著環顧一圈，歎了口氣:“是啊，往年府裏招家丁丫鬟，這門外都是人山人海的，怎麽今兒個給四少爺招書童，連個人毛都沒有啊。
“我報名！”
千婼的閃亮登場打破了沉寂。
毫無疑問，她被錄取了。
定國公府果然名不虛傳，整個院落富麗堂皇，美輪美奐。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花園錦簇，不知道是不是如傳聞中那樣有一百多間房。
千婼想，若有機會她一定會親自數一數。
經過曲折的遊廊，又得一小門，進去則是後院，行至一間懸“臥聽風雨”匾額的房舍前，康伯停下，千婼也停下。
他回頭說道:“這就是四少爺的房間，你進去吧。”
說完，快步離去。
“還臥聽風雨，看來此刁民委實是一朵極品奇葩呀。”
剛進屋，千婼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你簡直氣死我了。”
走近一看，謝未易正在訓斥他的小跟班。
南嶽咬住嘴唇，輕聲道:“少爺，小的真的跟老爺說了，這不是您指使的。”
少爺的鼻子氣歪了:“你這個笨蛋，你這是此地無銀二百兩！”
千婼受不了地皺起眉毛，實在忍不住糾正他:“少爺，您說少了一百兩。”
少爺的眉毛皺成一團:“二百兩已經夠多的了！”
她竟震撼到說不出話。
“您說的對。”
聞言，謝未易扭過頭盯緊千婼，追問道:“你誰啊？”
她咧著嘴巴笑:“小的是新來的書童。”
謝未易忽然有趣地上下打量著千婼，問道:“你是新來的，可本少爺怎麽覺得你有點麵熟？”
千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緊張，自己現在女扮男裝，又故意找了件布衣，他肯定認不出來。
唇角慢慢彎起一抹笑容，“不可能的少爺，小的剛進府，從未見過少爺。”
謝未易看著千婼的眼睛，點了點頭，繼而眼光越過她，看著她身後，神情似乎變得有些緊張，慢聲說道:“爹，您下朝了。”
千婼身子一顫，笑容慢慢逝去。
“他是誰啊？”
謝未易忙回道:“他是管家剛招來的書童，爹。”
“轉過身來，讓我瞧瞧。”
那聲音有些嚴肅，有些威風凜凜，讓人不敢拒絕。
千婼忙轉過身，直直凝視著定國公，眼睛眨也不眨，心想，你要是把我認出來，咱們都得倒黴。
定國公仔細打量她兩眼，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以後，你就好好陪著少爺讀書。”
千婼咬了下嘴唇:“是，老爺。”
“你先下去吧。還有你，”定國公的眼中有凝重的神色，“……南嶽，你也下去！”
“是。”
千婼剛欲隨南嶽離開，卻聽到背後定國公問謝未易:“秦川有消息了麽？”
“秦川？！”
她腳下一滯，拳頭在身側握緊。想起了不知此時正在何方的一個少年。
千婼忽然很想知道，定國公口中所說的秦川和她認識的那個，是不是同一個人。
她認識的秦川，眉宇間總是籠罩著溫潤柔和的光華，深邃的眼底閃動著比黃金寶石更讓人心動的光芒，他的唇角始終掛著清淡的微笑。
那天，又是千婼偷溜出宮。
她不小心撞破了劫匪拐賣婦女兒童的大陰謀被人追殺。
那個少年英雄秦川，把她從劫匪手中救出。
他拉著她的手一路奔跑，即便是被團團包圍，也不曾放開半分。
他說:“姑娘放心，秦川一定不會讓他們傷你半分。”
從那一刻開始，他便深深地印在了千婼的心上。
“沒有。”謝未易的聲音很小，仿佛跟方才教訓南嶽的並不是同一個人，頓了一下，他接著道，“可是爹，孩兒真的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他了。孩兒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經見過他的父親，孩兒遊曆多年，畢竟見過很多人，真的記不清了。”
聽他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在撒謊。
定國公微微頷首。
千婼本想再聽一會兒，又怕被定國公認出來，快步走出了那間屋子。
日後另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