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廚子
千婼告訴秦川，潭州發生了水患，今天一大早定國公謝釅主動請命去潭州賑災去了。
秦川聽了，臉色凝重，坐直了身子，又想到了當年走散的父親。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道:“定國公親自去賑災，這下受災的百姓有救了。”
千婼認真地點了點頭。
自古以來，旱災澇災對於平民百姓而言都是苦不堪言，但是對於一些貪官汙吏來說，卻是一個“撈油水”的好機會。
定國公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在這個關頭主動請命去賑災的，倘若這差事落在了貪官汙吏手裏，如此一層一層剝削下去，等賑災款和糧食到了災民手裏，恐怕也就所剩無幾了，到時百姓們就更加苦不堪言了。
回過神來，千婼目光沉凝，一眨不眨地盯著秦川，重重“嗯”了一聲，說道:“定國公愛民如子，深得百姓們愛戴，由他賑災，災民們肯定會早脫苦海的。”
秦川這才表情輕鬆了起來。
千婼看著秦川歎了口氣，秦川不解地看向她。
“隻是，他這一走，咱們那位謝公子不知道又要捅多少簍子呢。”
秦川眼睛裏滿是笑意，說道:“阿易他隻是頑皮了些，他其實人還是很好的。”停了停，又補充了句:“我倒覺得定國公有的時候對他太嚴格了。”
千婼隻是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膀，唇角不動聲色地勾起。
秦川忽然對她笑了笑，輕輕地說:“而且他很善良，你瞧他讓老人家在這裏等他，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是為了幫助老人家才來這一品軒打工的。”
千婼很想告訴她，其實這是岑太傅安排的考驗，並不一定就是出自謝未易的真心。又想著他剛才沒能完成自己的任務，他自從進了弘文館無論是習文還是練武，每門功課都名列榜首。
要是給秦川知道這一次他沒能完成太傅安排給他的考驗，心裏肯定是極難過的。即便是他早晚都會知道，千婼也不想由自己親自告訴秦川，因為她害怕在他眼睛裏看到失落。
千婼眸色深深，沉思了片刻，輕聲說道:“秦大哥，我吃的差不多了，我先去後廚看看謝未易。”
秦川慢吞吞地笑了笑，說道:“你去吧。不過，這是一品軒不是弘文館，你們可別在人家這裏打起來。”
秦川的擔憂不是沒有根據的，自打千婼和謝未易進了弘文館就沒少打架。
有一次兩個人在課堂上打了起來，還差點把岑太傅的頭打爆。
“放心吧秦大哥，我不會跟他打架的。”
說完千婼還朝他眨了眨眼睛。
秦川依舊那樣笑吟吟地瞧著她。
……
千婼倚靠在廚房的門上，看著正在樂此不疲切菜的謝家四公子，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喲喲喲，看來咱們四少爺真是實現了自己的夢想，真的成了一個廚子了。”
謝未易回頭一看，眼睛裏全是笑意，隻是瞅著千婼。
千婼沒想到，這一次謝未易竟然沒有同她吵架，實在不知道再能說些什麽。
兩個人沉默了好大一會兒，謝未易薄唇似笑非笑，更添幾分放蕩不羈，問道:“你完成任務了。”他的語氣是肯定的，而非疑問。
千婼臉上的笑意卻是一下僵在臉上，心想，定國公果然還是留有私心的，他肯定是怕他不爭氣的兒子，完不成岑太傅的考驗給他丟臉，竟事先給他兒子打好了預防針。
過了半晌，才問道:“這是定國公告訴你的？”
謝未易輕聲笑著，並不回答她的話。
千婼又問:“四少爺，那您又為什麽會在這裏給人家做飯？”
謝未易依舊唇邊含笑，似乎一切都早在他預料中，他笑得好整以暇，悠悠說道:“因為一品軒的廚子回家探病去了。”
千婼細細上下打量了謝未易一番，笑起來，笑容很是意味深長:“王廚子的母親為什麽會好端端的生病了呢？”
謝未易手下的動作停住，他攤攤手，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嘴角卻泛起一抹詭異的笑:“你啊，一聽我的話，肯定以為是我爹定國公提前告訴我了什麽，對吧？”
千婼沒有正麵回答他的話，隻低聲問道:“難道不是麽？”
謝未易笑容依舊，幽黑雙眸中沒有太多東西，道:“你就放心吧，我爹那個老頑固，他就算告訴弘文館所有的學生，也指定不會告訴我什麽的。”他停了停，歎道，“他巴不得我完不成他們考驗，然後好好修理我一頓呢。”
千婼微微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父皇曾經說過的一些話。
不錯，這才是定國公的行事作風。
他也許會怕兒子給他丟人，別人合夥嘲笑他的公子一無是處，但他肯定不會因此就主動給自己的兒子找捷徑的，幫兒子作弊的。
謝未易接著說道:“我是因為太了解他了，早先他就喜歡給我們兄弟搞什麽考驗啦測試啦。甚至有的時候，我們都睡了，他卻大半夜喊我們起來集合開會。”
千婼抿嘴而笑，問道:“那你們家老頑固給你安排了什麽特別的考驗？”
謝未易冷哼了一聲，立時欲哭無淚地說道:“你怎麽猜也不可能猜得到。他、他們竟然給我安排了一個老婆婆要賣身葬夫。”
千婼愕然一驚，心歎道，知道定國公不太屬意這個愛闖禍的小兒子，但也不至於把自己兒子逼到這種地步吧。
賣身葬夫——謝未易若不幫，好嘛落下個見死不救不尊老的壞名聲。若幫……
她實在不敢想下去了。
謝未易瞅了千婼半晌，見她沒有任何動靜，又歎了口氣，說道:“你看，現在連你都不嘲笑我了，可見他們的考驗有多麽的不可救藥。”
千婼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謝未易來一品軒打工是為了幫助那位老婆婆，至於那王廚子母親的病為什麽會生的那麽及時，還真有可能就是個巧合。想那定國公，肯定也不願意他兒子靠做菜來完成任務吧。
畢竟，君子遠庖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