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落子無悔
接下來幾日過得平靜無波。
想著自打相識,我便沒少被謝未易捉弄,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不能輕易放過他。他這個夜香郎,我看還是再讓他多幹幾天,反正綠綺繞梁他們回無垢山莊了,南嶽也不在身邊,根本沒人會幫他。
我滿心歡喜地跟在謝未易身後,心裏想著先偷偷跟著他,然後趁其不備嚇他一跳。誰曾想那個刁民卻七拐八拐地進了一條巷子。
這不是一條普通的巷子,而是煙花柳巷的那個巷。
眼見他走近全京城最大的青樓,我心下微歎了口氣,心想謝未易你完了,等我告訴定國公,看他不打斷你的狗腿。
我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偷偷溜進了萬花樓。
本公主倒要看看謝未易來這種地方,到底所為何事。
謝未易不見了蹤影,我隻得一個人東躲西藏地尋找他的身影。我畢竟是個公主,要是讓那些別人知道我來這種地方,免不得又得落父皇一頓數落。
虧得萬花樓裏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甚多,我又刻意地隱藏自己,總算沒有人注意到我。
此地畢竟是青樓,我從未進來過,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找了一大圈,也沒有看到半抹謝未易的身影,隻得放棄,垂頭喪氣地往外走。
隻是……走了走,走了走,走了好幾走,我又轉回到方才所在的地方。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迷路了。
我扶額歎氣,慕容千婼,你太牛了,區區一個青樓,你竟然都能迷路。
不經意間,我走到一處僻靜的院落,院子裏坐著的那人像是謝未易。我貓著身子輕輕溜到廊下藏好,遠遠望去,謝未易正與一青衫男子飲酒,那人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們中間還坐了一個身穿明黃色羅裙的女子。
離得太遠,我聽不到他們在說著什麽,隻看到謝未易手舞足蹈地像是在描述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
有小廝端著托盤進了院子,放下酒菜肅然離去。
那女子起身為謝未易與青衫男子各斟了一杯酒。
謝未易莞爾一笑,很客氣地從女子手中結果酒壺,替她斟滿酒杯。
我正琢磨著謝未易與那二人到底是什麽關係,卻冷不丁給人拽走了。
“我說半天不見你的蹤影,原來你在這裏偷懶呢。”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卻被人拉扯著進了一間屋子。我四下打量了一番,很快得出結論,這應該是一間廚房。
萬花樓廚房。
“你趕緊把這裏給我打掃幹淨,把這些菜洗了,還有這些碗筷也還沒洗呢。這麽多活沒有幹完,你還學會偷懶了!”
拽我過來的那人惡狠狠地說著。
有沒有搞錯,竟然讓公主洗菜掃地,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麽。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強壓著心中的怒火,“你,讓我做這些?”
那人聲音更大了些:“你不做誰做,你不是老鴇子給我找來的幫手麽?”又自言自語地補了句:“我說不要他們偏找,還得從我的月錢裏扣除你的工資。”
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地主就是夥夫。
這人應該就是萬花樓的廚子了。
廚子眉頭緊蹙,眸內寒光畢露,道:“瞎想什麽呢,還不快幹活!”
看來他對老鴇子的成見很深,但又敢怒不敢言,隻得將氣悉數撒在我的身上。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道,廚子的幫手,那就是幫廚了。幫廚肯定是可以隨意走動的嘛,我何不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看看謝未易那個家夥到底在做什麽,與他在一起的那一男一女又是誰。
辣死你,辣死你……
我輕輕放下托盤,拿出方才在廚房說出來的辣椒粉,往三碗粥裏的其中一碗倒進去,嘴裏不住地嘀咕著。
銀白色的月亮高高懸掛在夜空中,輕柔的月光灑下,院子裏的花草樹木似是籠上了一層輕紗。
我端著托盤,深低著頭,慢慢走近謝未易。
他看到我的那一刻神情微微一振,很是意外。而我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我一一將粥放在他們麵前,定睛一瞧,那青衫男子竟然是宋子淵。
“公……”他忙起身拱手,“公主。”
那女人聽到“公主”二字,也忙起身欠了欠身子,笑道:“宮晚見過公主。”
宮晚——
萬花樓的當家花魁。
這幾日我沒少聽說有關這個新花魁的事情。聽落羽說,幾日前這個叫做宮晚的姑娘在萬花樓跳了一支異族舞。一曲舞畢,萬花樓裏的男女客人全都金錠子銀錠子並各色值錢的玉璧扳指等等朝台麵上拋過去,紛紛落在她腳下。
從那起,宮晚便成了萬花樓的花魁娘子。京城小報上說,短短幾日,已有十數名達官貴人商賈富甲出重金請她過府一舞,卻都被她一一回絕了。
不知為何,今日她竟與這哥倆相談甚歡,而且看上去他們三人很是相熟。
我打破了沉默:“呃,大家都是兄妹,不用這麽客氣的,這粥是我特地給你們準備的,喝粥,喝粥。”
子淵、宮晚這才坐下,我也挨著二人坐下。
謝未易笑嘻嘻地喝了口粥,又夾了幾筷子小菜,臉上並無任何異樣。
我正疑惑著,這麽多辣椒粉放在粥裏,謝未易竟然一點也沒有感覺,難不成他這輩子是個辣椒托生的。
卻見子淵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下一秒便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搞錯了?!
我瞅著子淵那欲哭無淚的表情,便曉得方才是我弄錯了,把特意給謝未易準備的“料”,皆讓倒黴催的宋子淵給享受了。
“子淵,你怎麽了?”不知情的謝未易又是急切又是疑惑地望著倒黴淵。
“粥……這粥……”
子淵眼角有水滴滑落,他顯然已經被辣哭了。
謝未易聞了聞子淵的粥,眉頭一蹙,道:“小丫頭,你是不是在這粥裏動了手腳?”
我自知瞞不過他們,遂輕輕地點了點頭。
豈料,謝未易卻板起臉來,指著我大聲道:“你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
他冷哼一聲,偏過頭去。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心想不就是弄點辣椒粉開個玩笑麽,至於生這麽大氣。
直到宮晚說了一句:“子淵公子對辣椒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