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麵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氣裏彌漫著,揮發著,蘇以晴坐在王瑛的身邊,看著她插滿儀器的身體,想要握住她的手,卻不知該從何握住。
蘇以晴看著她蒼白的麵孔,恍然之間落下淚來:“媽!你醒醒,和我說說話,我是以晴啊!”
沒有任何回應,死一般的寂靜。
病房門口,陸哲一直都在透明的玻璃門上,看著蘇以晴的一舉一動。
她低頭啜泣時不斷聳動的肩膀,眨眼垂眉時那一刹那的心酸,通通都透過一道通透的房門,映照進他的心裏。
陸哲有些感慨,雖然他見慣了生離死別,卻在看到蘇以晴這一幕時,悲從心來,仿佛是他受了傷一樣。
他很想抱住蘇以晴,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給她安慰。
明知道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卻還是在自己的腦袋裏上演了千八百回,隻可惜,他所能夠給的幫助微乎其微。
第一醫院住院部頂樓,高級病房內。
慕瑾卿從手術室裏出來後,一直睡到晚上才醒來。
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以晴你有沒有受傷?”
可是,回答他的並不是蘇以晴,而是楊雅芙。
她正異常賢惠地坐在他病床前麵,溫柔的眉眼水花閃閃似的盯著慕瑾卿,直到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刹那,臉色微變,不過轉瞬即逝。
“瑾卿,你終於醒了!你已經睡了一天了!擔心死我了!”楊雅芙深呼吸了一下,臉色表情根本就不像是裝出來的。
慕瑾卿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並沒有理會楊雅芙是不是擔心自己,他在病房裏四處看了看,卻沒有看到蘇以晴的身影。
早上發生的事情在他的腦袋裏一閃而過,該不會蘇以晴有什麽危險吧?
慕瑾卿一想到這裏,陡然急了起來,掀開被子,不管自己身上是不是還在打點滴,冷著一張臉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楊雅芙見狀不對,連忙拉住了他高大的身影:“瑾卿,你受傷了,不能亂跑,快點躺下!”
他臉色陰沉地看了一眼楊雅芙,忽而甩開她的手,冷臉盯著她:“你一直都在這裏,蘇以晴有沒有來過?”
在他暈倒的前一刻還看到了蘇以晴,按理說她應該跟著自己在病房裏才對,而她現在卻不在病房,變成了楊雅芙守在這裏,她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聽他這麽一問,楊雅芙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早就想好的措辭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
“我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以晴,她一直都沒有來過,也沒有打電話,我想她應該有事在忙吧!”楊雅芙微微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滿。
“你為她受了這麽重的傷,她竟然連看你一眼都不肯,她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楊雅芙嘟喃著。
她沒來過?一個電話都沒打?
慕瑾卿的臉色驟然變得非常可怕,陰冷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門口,薄唇緊抿的樣子讓楊雅芙都有些心驚膽戰。
他的身子一僵,整個人僵硬地背負著楊雅芙,陡然間怒吼道:“滾出去!”
鏗鏘有力的聲音傳進楊雅芙的耳裏,她連多待一秒的勇氣都沒有了,臉色鐵青地看了慕瑾卿一眼,叮囑了他要好好休息之後,就離開了病房。
趕走了閑雜人等,慕瑾卿隻覺得胸口隱隱作痛,麵色痛苦地捂住了胸口上床休息,可是,他這痛苦的一幕,卻被剛進門的秦列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手裏拿著從慕瑾卿別墅拿來的十全大補湯,連忙放到了床頭櫃上麵,扶住慕瑾卿上床休息。
“總裁,你身上的傷口太嚴重,趕緊回去躺著!”秦列伸出手扶住慕瑾卿,把他扶到了病床上。
躺好後,慕瑾卿突然問道:“在我昏迷的時候蘇以晴有來過嗎?”
他漫不經心地隨口一問,秦列還是能夠看的出來他心裏的在意,隻不過今天一天蘇以晴都沒有來過。
就連秦列自己的都納悶了,今天一天都已經過去,他確實是沒有看見蘇以晴來過,可是為什麽,蘇以晴不在?
“今天都沒有見到蘇小姐,她也確實沒來過,要不要派人出去找一下?”秦列有些納悶。
自從發生了這件事情之後,對於蘇以晴的安全,秦列現在是非常在意的,一聽到慕瑾卿要找她,腦袋裏立刻把她可能在的地方想了出來。
沒見到?看看蘇以晴是真的沒有來過這裏,慕瑾卿的心沉了沉。
而後,他突然想到了王瑛,在蘇以晴出事之前,她應該是送王瑛到醫院裏動手術才對,她一天沒有過來,應該是去看望王瑛了吧!
一想到王瑛,慕瑾卿的心裏就隱隱約約有些愧疚。
“你去問下昨天送進來,有沒有一個叫做王瑛的人,看下她的病情如何。”慕瑾卿搖了搖頭,反而安排了另外一件事情給秦列。
王瑛是蘇以晴的母親,秦列是知道的,他臉上的詫異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點點頭就離開了這裏。
等到秦列關上門出去之後,直奔了護士站,才知道了王瑛的病房,等他到的時候,恰巧看到蘇以晴從病房裏麵出來,親密地和陸哲走在一起。
秦列眉頭一皺,連忙走上前分開了兩人,恭敬地叫道:“蘇小姐。”
一聽是秦列的聲音,蘇以晴立即回頭,見到果真秦列,淡淡地對他笑了笑:“怎麽是你?”
“蘇小姐,總裁說你在這裏,讓我來看看你。”秦列沒有說實話,他故意這麽說的。
慕瑾卿為了她受了傷,她既然知道,卻不到病房裏去看望他,而是在這裏和陸哲在一起。
就算她要照顧王瑛,身體虛弱,那麽從昨晚到現在總能抽出一點時間來吧?
可是她竟然一次都沒有去過!
蘇以晴頓住腳步,她也想問一些關於慕瑾卿的事情,雖然楊雅芙說他不想看到自己,但是依舊止不住她心裏的關係,他是為了自己才會受傷的。
她讓陸哲先走,之後才和秦列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她的臉色有些不好:“瑾卿他沒事吧?”
秦列點點頭:“手術很成功,已經醒了,總裁醒來沒有看到你,就要出去找你,蘇小姐,我想知道,為什麽你不去看看總裁?”
並不是她不想去看,在慕瑾卿出院後的第一時間,她就已經來到了他的病房打算看望他。
可是,從他病房裏出來的不是別人而是楊雅芙,當一個滿心歡喜的人被人拒絕在門外,是一種什麽樣的失望和難過?
恐怕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我又不是醫生,看他他也不會立馬好起來,再說了,我還要照顧我媽!”蘇以晴一想到楊雅芙說他不想見自己,態度瞬間變得冷漠起來。
秦列想不到蘇以晴會這麽說,他看她的臉色不是很好,於是問道:“令母的身體怎麽樣了?病情嚴重嗎?”
蘇以晴瞥了他一眼,幽幽道:“很嚴重,醫生說如果這幾天不醒,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植物人?!
秦列一聽這三個字,頓時如同被雷擊一樣愣在原地,為什麽好端端的,王瑛會得這麽嚴重的病?
他雖然這樣想,卻也不敢多問,隻是安慰了兩句,隻不過,蒼白無力的語言根本就沒用。
最後,他問蘇以晴:“蘇小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總裁?”
話音剛落,就被蘇以晴拒絕了。
“知道他好我也就放心了,你幫我謝謝他,我還要照顧我媽,不能過去。”
那天楊雅芙的話如同一根刺梗在她的喉嚨裏,刺在她的心上,時不時發作。
秦列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