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悲傷的故事
我這是最簡單的心理戰術,一步步向前壓迫,配合語言攻勢,比當初阿狼要高明那麽一點點。
等我走到何主任身邊的時候,他已經有點發懵了,他直接斥道:“你們的混凝土配合比有問題?”
我目的達到,我估計,這是誰也不曾光明正大提出來的問題,我笑了笑,往回走,看也不看他。
“不知道何主任從哪兒聽來的謠言,請問配合比哪兒不符合規程規範,哪兒不符合設計要求了?還請領導教我!”
說完這句話,我已經回到座位,坐了回來,翹起二郎腿,微笑著看著何主任,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何主任呐呐不敢言,會議室也安靜無比,針落可聞,問題真正拋出來,誰都不敢接。
我就這麽看著何主任,一直看著他,直到他受不了,他忍不住道:“這個配合比不抗衝刷,我很想知道是誰弄出來的。”
“啪!啪!啪!”我一下一下鼓著掌,笑道:“領導果然是領導,一眼就看出問題來,不過,這個問題,我們還得問問施工和監理單位,說真的,配合比不違規,管理處也不能隨便否決,對不對?”
錢忠笑容滿麵,讚許地看著我,而我也知道,會議室很多領導心裏都感激我,隻是不敢表現出來,唯獨錢主任,他壓力最大,我一句話把球踢得遠遠的,他自然開心。
何主任冷笑道:“這麽說,管理處一點責任都沒有了?”
在座的,包括章副市長都想應是,但他們不好意思,我微笑道:“我的責任是防洪,防洪責任重於泰山,誰敢說我們沒責任?”
很多人都想笑,但是不敢笑,我臉色一變,嚴肅道:“錢主任,防洪無小事,洪災損毀再不處理就麻煩了,這個責任,我想在座各位誰都扛不起。”
章副市長坦然應道:“沒錯,天賜說的沒錯,錢主任,這事你得用心去做,市裏麵全力支持。”
何主任心有不甘,又道:“關鍵還是錢的問題,洪災損失,到底誰來承擔?”
我有些不耐煩了,懶得和他們打機鋒,直接道:“因不可抗力造成的損失,應甲方承擔全部責任,但是因乙方配合比問題造成的損失,應有乙方承擔全部責任。至於如何劃分,你們自己商量吧。我們隻要求速度,再不動,就來不及了。”
這句話我說的斬釘截鐵,但是真要劃分起責任來,卻是囉嗦的要死。
工期損失,經濟損失,修複費用等等,關係各方利益,甚至還涉及調概,資金調撥什麽的,簡直麻煩的一塌糊塗。
講真,誰攬誰倒黴,反正與我無關。
何主任大喝一聲,“好,就這麽辦,錢主任,章市長,你們看呢?”
我直翻白眼,有種劇情反轉的感覺,我冷眼旁觀,氣氛確實不對勁,再看三位領導,笑吟吟地好不得意。
我知道自己給人利用了,不過,這種利用,我不抵觸。對我來說,快速修複損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關我毛事?
既然會議定了調,開會就有了方向,眼看著會議室慢慢熱鬧起來,我卻無聊起來,和阮小二一般,昏昏欲睡。
會議一直開到下午,我和阮小二又不給走,就在裏麵大眼瞪小眼,連飯都是在會議室吃的,盒飯。
一直到快下班了,我們才解脫,接下來的事與我們無關,我們就是去打了一回醬油,然後散會了還要求保密。
我圈圈個叉叉,回到辦公室,又是圈圈個叉叉,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天單位舉行迎新春晚會,每個部門都要上報節目,還要評審,然後朱科長不在,阮小二不在,科室一頓吵鬧之後,給我報了個獨唱,據說主謀是樁子。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話說當年“選”右派,會議室坐了兩排人,不知道應該怎麽選,領導也不說話,就是一個勁叫人添茶,沒多久,有人撐不住要上廁所,好了,右派分子有了。
我很想掐死樁子,結果沒找到人,朱科長笑吟吟看著我,“經過科室討論一致,為了給你加油,決定今晚一起去卡拉ok,讓你好好練練歌。”
我圈圈個叉叉,用充滿惡意的目光看著他,“朱科,你老實說,是不是大夥都想去卡拉一下,還是你想ok一下?”
朱科長哈哈大笑,“去年大家忙了大半年,現在也應該去放鬆了一下了,回頭還有得忙呢,是吧?”
我直翻白眼,阮小二嗬嗬笑道:“狗哥,我覺得你今年好像變化很大,都快認不出來了。”
我微笑道:“好吧,晚上我請吃飯,大家想去哪兒?”
“怎麽能讓你請呢?”朱科長想了想,“這樣吧,去至尊KTV吃自助餐,我請,行了吧!”
這是一種自助餐 KTV模式的場所,比較低端,也比較親民,不過至尊還算不錯,在市中心,裝修不錯,算是中端娛樂場所吧,比較適合白領階層,比酒櫃要貴一些。
好吧,我表示根本沒法提意見,因為辦公室已經響起歡呼聲,朱科長這是要出血了,不過,我覺得科室還有些經費,估計能報銷一些。
稍微收拾一下,大夥直奔目標而去。
這大半年,大家確實也辛苦了,別的不說,所有人都瘦了一圈,黑乎乎的跟非洲人一樣。
領導也不例外,每周的工作檢查,每月的安全檢查,上級領導視察,諸如此類,一樣忙的不可開交。
我們直接把辦公地點放在工地的基層就更不用說了,每個人都一次以上進市人醫的經曆,其中辛苦,真不是說著玩的。
心疼小雯這種未婚女青年,想要養白,也不知何年何月咯。
和昨天麻將聚會不同,今天兄弟姐妹都是自家人,最苦逼的一群人,風裏來雨裏去同甘共苦的人,今兒聚一起,真是心兒酸。
嘻嘻哈哈,吃飽喝足,我發現陳老爺子有些不在狀態,便走過去問候,“師傅,咋了,不開心?”
“小屁孩!”陳師傅瞥了我一眼,有些心煩意亂,“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咋了,老爺子,把你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大家開心一下唄。”樁子是嫡親弟子,提著一瓶啤酒就過來了。
“啪”一聲,陳師傅一巴掌拍了過去,“沒大沒小。”
朱科長也走了過來,笑道:“老爺子,小夥子也是心疼你,別想太多了。”
陳師傅歎了一口氣,才道:“還不是小崽子的事,好不容易大學畢業,找了份工作,卻喜歡上一個……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我說這算什麽事啊?”
大家一聽都麵麵相覷,這清官難斷家務事啊,圍觀的觀眾都不好意思了,紛紛散開,我安慰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師傅你就別想太多了。”
“小屁孩!”陳師傅一句小屁孩懟過來,我擋無可擋,他翻了翻白眼,“不為人父,不懂為人子,小屁孩還想教育我不成?”
阮小二“嗤”一聲笑了出來,樁子也忍俊不禁,稍稍躲遠了點,怕師傅噴到自己身上。
我一臉無奈,硬著頭皮笑道:“沒事,師傅的教訓,我暫且收著,不過真有什麽事,你就講講,或許徒弟們能幫上忙呢,對吧?”
陳師傅也是煩了,就稍微講了下。
原來陳師傅的兒子還是個公務員,在工商局上班,年前陳師傅動用了全家積蓄,給他買新房,然後他就看上了售樓部的一個女孩。
女孩很漂亮,嘴巴甜,搞銷售的嘛,這本來就是專長,所以,小夥子一下就迷上了。
門當戶對,好像大家都很抵觸,但它卻影響著整個地球,像陳師傅這樣的老黨員,加上兒子這個新黨員,他當然希望兒媳婦也是一個係統內的同誌了。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傳聞這個女孩銷售業績好,是因為她肯舍得身子,所以,陳師傅說她不知羞恥的女人。
大夥都皺著眉,這事真沒法幫忙,我問道:“這女孩叫什麽名字,在哪兒上班?”
陳師傅瞥了我一眼,不屑道:“小屁孩,做好自己事就行了,管那麽多?”
我知道陳師傅的個性就是這樣,所以也沒在意,笑道:“怕什麽,說出來我們也不會笑話你,萬一有人認識她呢,是吧?”
陳師傅將信將疑看了看大家,可大家心裏都沒底,說真的,單位上班人,往往生活圈子比較窄,還真不一定能認識多少人。
陳師傅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她叫高珍珍,在世紀花園小區做銷售,你們有熟人這哪兒嗎?”
世紀花園,那不是朱國強名下世紀係列小區嗎?世紀係列是富強地產的高端品牌,能在哪兒買房的,非富即貴,至少也要單位中高層才有這個實力。
陳師傅希冀的眼神,沒有得到回應,我想了想,還是沒漏這個底,回頭查清楚再說。
朱科長想了想笑道:“老爺子別想那麽多,我回頭問問,看有沒有朋友熟悉這個小區的。”
陳師傅總算舒服一些,笑道:“謝謝領導,真是麻煩領導了。”
朱科長笑道:“老爺子客氣了,你可是科室的定海神針,我得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