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回儋州
林間有火,明亮如日。
夜幕之中,陳弘遠,譚璿,寧姬三人圍坐在火堆旁休息。
無暇璧已經奪回,三人也安然無恙,在陳弘遠的建議下,三人從隱蔽小路返回儋州,以免路上再節外生枝。譚璿與寧姬當然不會反對,一連奔出十多裏後,才選擇在此地歇人歇馬!
譚璿突然問道:“你的手怎麽樣了!”
陳弘遠掌心那用麻布條胡亂包紮起的傷口,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但傷口的疼痛,卻越來越重。他苦笑道:“剛才隻顧著逞英雄,現在回過味來,才發覺手上的傷口,是真疼!”
譚璿一連感激的說道:“還沒有謝你對我們的救命之恩!”
陳弘遠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好歹也是一路同行,我怎麽能見死不救呢!”
譚璿臉有虧欠之色,“可我們之前對你頗有得罪,就算你不救我們,也是理所應當!”
陳弘遠笑道:“沒什麽,如果你們真覺得過意不去,不妨在楚公麵前,替我多多美言幾句!”
譚璿一愣,她沒想到陳弘遠竟會提出如此世俗的要求,回答道:“那是自然。”
陳弘遠突然想起一事,問道:“這些刺客是從何而來,他們怎麽會知道無暇璧在你們身上,又怎麽會知道你們的必經之路,提前設下埋伏?”
譚璿皺眉道:“他們自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陳弘遠更加疑惑,“這件事不是極為隱蔽嗎,他們怎麽得到消息?”
譚璿神情古怪,沒有回應。
陳弘遠洞燭幽微,當然看出了譚璿是在故意隱瞞,於是問道:“該不會是你向他們通風報信吧!”
譚璿立即瞪大了眼睛,斥道:“你莫要信口開河!”
陳弘遠悠然一笑,“我隻是隨口說說,你幹嘛這麽大反應!”
譚璿似乎覺得適才情緒有些激動,於是又放緩語氣,平和說道:“回去向楚公稟明事情的經過後,他自會派人去探查,我們就不必操心了!”
陳弘遠卻沒有理會他的敷衍言語,他掰著手指頭,說道:“楚公,薑大人,嚴逸春,譚璿,我,韓定,朱少.……還有誰知道你們這件事?”
譚璿麵無表情,回答道:“我隻負責辦事,其餘一概不知!”
陳弘遠會心一笑,背靠在一棵樹幹上,他當然看的出這其中定然有古怪,隻是他來洲朝是為了調查洲平王遇刺案的真相,其餘事情,他也懶得理會!
一旁的寧姬一直一言不發,他隻是蜷縮在角落,偷偷的望著陳弘遠的背影,她雖然貴為楚公女兒,但在陳弘遠這個草莽劍客麵前竟也感到自慚形穢。
嚴逸春長長把禮樂宗法掛在嘴邊,但真遇到了危險,卻舍自己而去,如果不是陳弘遠,自己早就死了!
自己之前瞧不起他,甚至用言語羞辱過他,就算他在生死關頭不救自己,也是情理之中,可他卻不惜流血,也要挺身而出,這份胸襟氣度,嚴逸春又怎能比的了!
他遇到攔路劫匪,選擇給錢,並不是沒有本事殺人,而是他根本就不嗜殺,或許在他看來,什麽劍客顏麵,都沒有人命重要!
自己眼裏隻有嚴逸春,又自視是諸侯的女兒,從沒有將陳弘遠放在眼裏,但他陳弘遠又何曾瞧得起自己過,從認識到現在,他可從未主動與自己說過一句話!
寧姬百感交集,她雙手抱著膝蓋,將頭埋入其中。
突然她覺得自己的肩膀一沉,似有一樣東西披在了身上,她抬起頭來,就見到陳弘遠笑容和煦的望著自己,而自己的身上正披著他身上的長袍。
“我和譚璿都是練武之人,抗寒,不怕冷,你自倒是要注意些,小心著涼!”
譚璿淚如泉湧,眼神中流露著感激,羞愧,欽佩與敬仰!
旭日東升,光線柔和而溫暖。
三人蘇醒後繼續趕路,如此盡選偏僻小路,一連行了三日,終於到達儋州境內。
陳弘遠長長鬆了口氣,“到了這裏就安全了!”
話剛說完,前方塵土揚起,馬蹄陣陣如驚雷,疾奔而來。
陳弘遠眉頭一皺,剛鬆懈的情緒,又立即緊繃起來,他伸手按住了劍柄。
馬隊越來越近,陳弘遠依稀見得馬隊間的大旗上繡有楚字。
隨即耳邊傳來了寧姬的驚喜聲,“是我們大楚的軍隊。”
說完,便朝著那群馬隊揮手。
那幫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陳弘遠三人,調轉馬頭,朝著他們奔來。
不多時,寧姬口中的軍隊在三人不遠處停下,隨即軍隊間有一名身形臃腫的男子,駕馬行出隊列。
譚璿與寧姬立即下馬行禮,口呼,“拜見父親!”“拜見楚公!”
陳弘遠大吃一驚,也立即下馬,向這縱馬而出的男人行禮。
他沒有想到這個似乎能壓垮胯下馬的胖子,就是曆史上臭名昭著的楚陽公。
楚公焦急問道:“無暇璧呢?”
譚璿躬身回答道:“回稟楚公,無暇璧完好無損!”
說著她雙手捧起裝有無暇璧的木盒,遞到楚陽公麵前。
楚公伸手接過,打開盒蓋,滿臉喜色,說道:“好,你們做的好!”
譚璿恭敬道:“這次多虧劍客陳弘遠在,否則非但無暇璧落入賊手,我與小姐也要命喪黃泉!”
楚公視線偏移,對陳弘遠審視一番,說道:“哦,嚴逸春回來稟報說你們被人劫走不知所蹤,我這才領兵前來搭救,卻不知這位陳劍客是如何救了你們?”
陳弘遠一聽這話,就知道楚公生性多疑,對於自己救下譚璿、寧姬的經過有所懷疑。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嚴逸春逃回,為了不讓楚陽公責備,定然會將被圍殺的經過說的凶險萬分,自己一人一劍將譚璿與寧姬從嚴逸春誇大其詞中的險境中救出,當然會惹來懷疑。
陳弘遠正要開口解釋,譚璿卻搶先一步,將陳弘遠如何於險難之際,挺身而出,一人對付十八人,奪回無暇璧,救下自己與寧姬的經過如實說出。
楚公顯然對譚璿極為信任,對於譚璿詳細敘述的事件始末沒有絲毫懷疑,他望向陳弘遠的眼神也由之前的倨傲、質疑,轉變為訝異與欣賞。
在兵士中間的嚴逸春立刻出列反駁道:“楚公,不要聽譚璿胡說,那十八名劍客的身手各個不在我之下,這陳弘遠不過是個遇到普通劫匪都要拿錢買命的尋常武夫,又怎麽能打贏那十八人?”
楚公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譚璿不會撒謊!”
譚璿對嚴逸春也絲毫不留情麵,說道:“楚公,嚴逸春貪生怕死,舍小姐安危於不顧,選擇獨自逃生,他這種道貌岸然的小人,根本就不配留在楚公身邊!”
楚陽公冷冷的瞥了一眼嚴逸春,“有這種事?”
嚴逸春神情慌張,“她……胡說!”
譚璿表情嚴肅,“屬下句句屬實,小姐可以作證!”
寧姬滿臉怒色,重重的嗯了一聲,算是證實了譚璿所說。
“滾下去!”楚公向嚴逸春厲聲嗬斥,然後向陳弘遠問道:“你幫我守住無暇璧,立了大功,你有什麽是要寡人賞賜的?”
陳弘遠心思敏捷,忙道:“能為楚公效力是陳弘遠的榮幸,不敢奢求賞賜。事實上,陳弘遠這次跟隨小姐回儋州,是焦縣大夫薑畢尚的囑咐,他要將在下推薦給楚公!”
說完,便將寫有大夫推薦信的錦帛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