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食丹
陳浮生將所有可見地圖雛形、路徑,深印心中。
然後收束目光和心神,不再貪多眺望。緊緊閉目,意識中繚動離開的念頭。
須臾,恍惚。
未過多久,一切壓迫感消逝,再也沒有任何束縛。
陳浮生吐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已經回到陰森寂靜的囚房內。
“走,先出了這一間浮屠塔囚房再說。”
陳浮生提劍前行,哮天犬抱著卦幡趕緊跟上。
囚房的欄柵門戶已經腐朽,也無封鎖。主仆二人毫無阻礙地穿過,踏進濃霧繚繞的黑暗。
依然是之前墜落而來的冰寒感覺。
眼前的景象再次斑駁,逐漸清晰展開。
又是一間更大,更廣闊的“囚房”。
哮天犬定晴一望,頓時驚得毫毛倒豎,擺開架式。
在這間廣闊得仿佛皇宮大殿般的“囚房”裏,四周牆壁遠不可及,大得令人咂舌。地麵腥穢汙髒,布滿奇形怪狀的骸骨。
有的骸骨倒臥如小山,如牛如蟒,詭異無比。而有的骸骨卻像是巨人,四肢俱全,散落一地。
除此周圍遍布的腐朽骸骨,另有一蓬又一蓬彌漫籠罩的“陰魂”,仿佛蒼蠅一樣肆虐穿梭。
數之不盡的陰魂在爭奪著霸占骸骨的地位,撲麵而來的辱罵、詛咒、尖叫、憤恨等雜音,令人頭皮發麻,驚心動魄。
陳浮生和哮天犬一經現身,離得近的陰魂頓時察覺。
轟~~
仿佛炸窩!
數百上千的陰魂呼嘯而至,濃烈腥穢縱橫交錯,如同千軍萬馬,挾帶沙場煞氣奔騰而襲。
陳浮生輕哼一聲,正要取出“五行照冥鏡”,給這些陰魂來個大掃蕩,然後全力誅之。
忽然,他左耳內微微一動。
猻喉已經搶先現身而出!
它脖子下的喉囊,已經是極劇膨脹。就像吹球一樣,瞬間已經超過它的小身軀,黑氣盤繞如符紋,驚奇可怖。
嗤~~
猻喉仰頭一吐,膨脹的喉囊裏噴出如龍卷般的黑氣。
黑氣化為一條“大舌頭”,如長鯨吸水,當空一掃。
轉眼瞬間。
呼嘯奔湧而來的陰魂,全被舌頭卷入,點滴不剩。
陳浮生和哮天犬剛剛提蓄精神,準備應戰,眼前的所有陰魂已經蕩然無存。
還沒等主仆二人回過神,猻喉的喉囊再次膨脹。
嗤~~
黑氣化作的“大舌頭”,繼續向前突進。
四周籠罩肆虐的陰魂全都被驚動,成群結隊地蜂湧而來。但卻是飛蛾撲火,來多少都不夠“大舌頭”掃蕩。
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
廣闊的囚房內,所有可見的陰魂,全都被滅。
再無一個存在,安安靜靜、寂寂無聲
陳浮生和哮天犬互看一眼,皆是無言以對。
嗝!!
猻喉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地趴在陳浮生的肩頭,似睡非睡,顯得極是愜意。
陳浮生不由得想起,晁馗曾經提過一句“食丹”。
“河童,什麽是食丹?”
卦幡裏藏著的河童,聽到詢問,立即得意地跳出來
“自混沌開辟,天地初分,三界共立。你們人間界的修行者,攫取地理氣運,吐納山海精粹,煉的是上古清氣,所以稱為‘食氣’。”
“占據冥界的巫裔,以及所有冥界的存在,煉的是上古濁氣,或冥氣。但因法門不同,所以稱為‘食丹’。”
“隻因冥界並無什麽靈窯、靈山、福地的所在,所以修行之法,便是吞噬、容納、聚合更強大的上古濁氣,化氣為丹,助益自身。”
陳浮生若有所思,不禁轉頭看向哮天犬。
哮天犬被主人瞧得一臉懵。
“河童,哮天已是冥骸,若想繼續修行,是否可以‘食丹’?”
河童瞥了哮天犬一眼
“當然可行!無論食氣或食丹,境界一樣,修行不同而已,並無區別。終究是追求神仙大道,寄望長生,抵達天仙證果!”
陳浮生得到滿意答複,心中一定,當即對猻喉說道
“你將所獲的濁氣,分一半出來,給哮天。”
猻喉懶洋洋地趴著,也不反對,大嘴一張。
嗤~~
一團黑得發亮,墨瑩欲滴的黑焰,自它的喉囊內迸射而出。瞬間撲到哮天犬口鼻間,化為無數黑線,遁入而沒。
哮天犬有些不知所措,但立刻感覺到自身變化,猶如精粹浸體,醍醐灌頂。
它頓時有些熱淚盈眶,顫抖聲音道
“主人我,我以後也能繼續修行了嗎”
陳浮生笑道
“你和猻喉皆是我最親近的人!它能修行,你自然也能修行。咱們一起曆練,求取神仙大道,不分彼此!”
哮天犬渾身發顫,帶著哽咽的大笑道
“好!無論天涯海角,我必當誓死相隨!”
河童也不理會主仆二人說什麽,飄飄蕩蕩在地麵骸骨間穿梭
“看來十八層地府裏,也不安寧。這些似乎是前來攻打囚房的東西,失敗後留下的遺骨。”
陳浮生緩緩踱步,打量周圍。
可見確實是一片戰亂後的情景,四處受到重創。當前的大型門戶盡碎,不知在哪個歲月被破開。
“這些應該是昊界的神獸子嗣這些,嗯,應該是冥獄其他關隘的巫裔”
河童到處亂竄,辨識著地麵的遺骸。
陳浮生沒想討論骸骨的由來,繼續向外走去
“走,咱們沿途掃蕩。既然來到地府,豈能空手而歸!”
如此一路前進。
有了陳浮生腦海中的地圖雛形,路徑皆知,這一路就再無什麽阻礙可言。
他們有時會墜落到空蕩無物的囚房,有時仍是密布陰魂和骸骨的囚房,和之前一樣。
陳浮生卻是落得輕閑,不用出手。
猻喉就像是天生饕鬄,黑氣一出,陰魂全滅。無論吞噬多少陰魂,都像是不夠吃,來多少吞多少。
哮天犬幫著猻喉打下手,追殺一些潰逃的陰魂。
而猻喉也是認同“父親”的囑咐,時不時分出一些黑焰陰丹,給予哮天犬食用。
約莫六七個時辰的穿梭,無數浮屠塔經過,仍像是沒有止境。僅僅隻是第一層地府而已,似乎可以走到地老天荒。
“飽了!飽了!不敢再吃了也!!”
哮天犬已經有些撐不住,它渾身的肌骨逾發膨脹,整個身軀宛若漲大幾分。氣質更凶猛,有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陳浮生此刻站在這間大型囚房盡頭,思索路徑。
“差不多應該可以穿到下一層了”
按照他預想的行程,這是最接近第二層的囚房之一。如若從此穿過,極大可能墜落到下層地府。
河童藏在卦幡裏嚷道
“和我推算的一樣!我覺得可行!”
陳浮生點頭,正要帶著哮天犬繼續前行。突然肩頭上的猻喉,發出一個字音
“遮!”
它微微仰頭,喉囊裏噴出黑氣。
瞬間,陳浮生和哮天犬頭頂上,兩道黑氣垂落,仿佛遮幕一樣,亦步亦隨。
“嗯?難道猻喉察覺前路有險?”
陳浮生提高警惕,立即邁步而出。
黑暗冰窟下墜的感覺,再次侵體而來。遍眼四周皆是蜉蝣而生的大片裂縫,濃霧黑焰蒸騰,可怖難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
陳浮生再次覺得腳踏實地,眼前視線斑駁展開,景象逐漸清楚。
哮天犬落在陳浮生身邊,摒息警惕地掃視四周。
此刻入眼而來的,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依然是囚房,但更加廣闊,已經看不到牆壁邊界。
前方黑暗霧湧中,是陳列的一間又一間牢獄。
每間牢獄,有的門戶緊鎖,無數陰雲或詭異之物,在裏麵繚繞呼號。有的卻已破損,像是被摧毀。
牢獄周圍,則是堆積如山的各種腐朽骸骨。年代更是久遠,已經成灰,看不出原貌。
氛圍裏滿是濃烈的腥穢,還有如硫磺般刺鼻的塵埃飄浮。大量若隱若現的蜉蝣,在空中穿梭來往,如蚊如蟲。
這應該就是第二層地府的某個囚房,比起第一層,確實是大不相同。
嗯?
陳浮生的眼角微微一縮,頓時明白,為何猻喉會用黑氣遮蔽行蹤。
在他墜落而來的立足處,前方半裏區域,是無數枯骨和黑岩壘積的小坡。
坡上,此刻坐著三個像是修行者的“人”。
居中的,滿頭枯黃發梳髻,容貌陰鷙,年齡頗大,穿著平常道袍。兩邊則是一個綠袍文士,一個黑衣莽夫。
這三個似是而非的“人”,渾身散發妖異氣質。看起來雖是人間修行者模樣,但顯得古怪,有一種不協調感。
“噩孽!”陳浮生若有所思,止步觀望。
有了猻喉黑氣的遮蔽,他和哮天犬隻要毫無舉動,便如同隱形。那邊三個噩孽一無所察,正在大聲議論。
“老黃,咱們在二層地府已經待得夠久了!我實在待不下,再無什麽進境,難道一生在此徘徊?”
穿綠袍的文士般噩孽,抱怨說道。
“綠哥說得對!”黑衣莽夫般噩孽低吼道,“都是二層地府出身的,憑什麽羅鷲,可以在三層地府快活?”
“黑弟,他如今是左輪噩孽,年漲比起咱們,可不相同了!”黃髻的老道般噩孽,酸溜溜的哼道。
綠哥抱怨之後,陰沉說道
“聽說羅鷲出了地府一次,借助百鬼夜行抵達寶騎鎮!似乎發覺了大秘密!可能從此不歸地府,獲大氣運在人間界開辟福地!”
老黃低哼道“我拷問了他手下一個惡靈仆從,得知他在追索‘逆鱗’!”
“啊?逆鱗??”綠哥和黑弟頓時震驚,極是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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