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魚這麽好吃為什麽不能吃
“小妮兒就這麽餓死了真是可憐，咱們把她埋了吧，也好過真讓那人給扔海裏喂魚……”
“這真是作孽哦，鯉魚村變成送魚村了，往年都是人吃魚，現在倒好，魚要吃人咯！”
“天殺的！讓我們連著四十九天把打的魚都放生，還要用家裏的吃食喂那些魚，這樣下去還有什麽活頭？倒不如死了好……”
“嘭——”
蘇小凝感覺自己被扔進了一個鬆軟溫熱的坑裏，一捧捧濕熱的沙土就砸到了她的身上。
她緊抿著嘴，也不敢睜開眼睛，沒過多久，耳邊響起了一個尖銳暴戾的女聲。
“居然還有空在這裏管一個髒乞丐的死活！要是魚神大人們餓著了，我非把你們剁碎了扔進魚塘裏喂魚去！”
蘇小凝耳邊傳來幾個婦人的哀嚎和求饒聲，隨著皮鞭抽打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遠處。
“咕——”
蘇小凝揉著肚子從沙堆裏爬出來，看著眼前陌生的場景，還有自己幹瘦髒汙的小胳膊小腿，差點驚叫出聲！
發生了什麽？
她不是正在和一群狐朋狗友對著一桌的海鮮盛宴胡吃海塞嗎！怎麽就好像是……穿越了？！
蘇小凝欲哭無淚地摸了摸自己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幹瘦小臉，已然發現了不得了的真相……
“咕咕咕——”
一陣燒心灼肺的饑餓感傳來，她沒空去想別的事，目光在海灘上看了看，跑到了不遠處一個月牙形的魚池邊。
“天呐！這些魚養得也太肥了吧！”
她將腳上爛了的草鞋蹬了，赤著腳跳進了半人高的魚池中。
魚群裏突然混進了一個陌生的物種，金黃的胖頭魚們紛紛遊了過來，撅著魚嘴輕啄蘇小凝的小腿和手臂，有一隻膽大頭也大的，竟然跳到了蘇小凝的手心，她兩隻手一撈，將那條大頭魚抱在懷裏，興高采烈地爬上了岸。
一離開水，大頭黃魚撲騰了兩下魚尾，就不動彈了，蘇小凝拿了塊尖石給它開膛破肚，又尋了些幹草，借著魚池旁的火把點著，坐在沙灘上烤起了魚來。
“香！”
蘇小凝撕了點烤熟的魚肉填進嘴裏，正要起身再去撈一條來烤，突然感覺手臂上有些癢，她撩開袖子一看，頓時笑了起來。
“沒想到原身還挺無聊，沒事整個花臂紋身，不過這花紋還挺好看，紅鯉魚形狀的，跟這條烤魚真像……”
“啊——你在幹什麽麽！幹什麽幹什麽！”
話還沒說完，身後的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她轉身看去，一個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裙的女子正提著一根漆黑的皮鞭朝這裏狂奔過來。
“你個下賤玩意兒！居然敢偷吃我的魚神大人！我要把你扔到海裏喂魚！”
秦芸芸一邊大罵，手裏的長鞭隔著老遠就甩過來，蘇小凝嚇了一跳，連忙往魚池邊閃躲，黑色的長鞭擊中了火堆，卻不知怎麽，鞭尾沾染了火星，順著白衣女子的動作直直地朝她被海風揚起的白裙飛去！
“啊！火，我的衣服著火了！你們這些個蠢貨，還不趕緊來幫我滅火！我可是魚神選中的聖女，要是我受傷了，整個村子的人都要遭殃！”
秦芸芸嚇得一陣尖叫，抖著著火的裙擺上躥下跳，對著身後的一群漁民頤指氣使。
身後的漁民雖然生氣，但也無可奈何，隻得上前幫她滅了火。
秦芸芸早已沒了之前的聖女形象，白衣髒亂，頭上造型精致的發髻也散下幾縷發絲，瞪著蘇小凝的眼睛像是要撲過去咬人一樣。
“喂喂喂，你別瞪著我，我可什麽都沒做！”蘇小凝滿臉無辜，趁著說話的空當在烤魚上留下了一排牙印，饞得周圍的漁民直流口水。
他們都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吃過魚了，好想也像小妮兒一樣，去那該死的魚池裏抓一條出來吃……
“你、你！你居然還敢狡辯！要不是你在這裏點火烤魚，魚神大人怎麽會懲罰我？肯定是你的行為觸怒了魚神大人，我要遵從他的旨意，把你扔進海裏！”
說話間，秦家人已經從不遠處提了一個捕魚的絲網籠子來，兩個大漢不由分說，扯著蘇小凝的胳膊將她扔進滿是淩亂絲線的籠子裏，抬著朝海裏走去。
“咦？”
蘇小凝這才反應過來。
誰知，剛一動身子，籠子裏的絲線就像是全都曬爛了一樣，連著片斷了，她還沒動兩下，絲網籠子就已經破了個大洞，而蘇小凝抱著烤魚，圓滾滾地掉到了沙灘上。
她眨了眨眼睛，低頭咬了口烤魚：“嗷嗚！真香……”
秦芸芸都要被氣哭了，提著鞭子就是一通亂甩。
可蘇小凝沒坐穩，在地上滾了一圈，將幾個漢子抬著的絲網籠子撞得左右搖晃，甩來的鞭子全都打在了籠子和秦家漢子身上。
“啊！別打了！芸芸你發什麽瘋？怎麽都往叔伯身上甩？”
幾個漢子被打得嗷嗷叫，秦芸芸卻氣得失去了理智，漢子們都氣惱地扔了籠子，大步往回走：“不幹了不幹了！天娘的！這都是個什麽事！誰愛供著誰供著去……”
沒了鯉魚村裏人多勢眾的秦家人撐腰，秦芸芸魚神親封的聖女就隻剩下手上那個奇形怪狀的胎記和偶爾的好運氣了。
而她爹爹和哥哥都不在村裏，看著這些忍著怒氣即將爆發的漁民，她竟然心裏生出了一絲絲害怕。
“三叔，三叔，你們別走啊！”
秦芸芸扔了鞭子，追也追不上那幾個漢子，心中隱隱著急，索性將所有的錯都推給蘇小凝：“都是這個乞丐吃魚，才出了這麽多亂子的！你們還不趕緊把她給我抓起來！”
這話蘇小凝就不愛聽了，她揚了揚手裏的魚骨頭，滿臉無辜：“為什麽不能吃魚？我們隻要不濫殺生，好好愛惜食物，不隨意浪費，不把魚兒們趕盡殺絕不就行了？魚這麽好吃，為什麽不能吃？”
是啊，為什麽不能吃魚？
“人都要餓死了，還供什麽魚神？我們就要抓魚吃！”
人群中幾個麵黃肌瘦的漁民擼著袖子衝了出來，一把推開秦芸芸，衝到了魚池裏撈了幾條肥美的大黃魚出來。
蘇小凝朝縮成一團的婦人們招了招手，笑著道：“阿姨們，你們不餓嗎？我剛剛可是聽說你們家裏的口糧都沒有了，還不趕緊回家拿網子來撈魚啊！”
一個住在小妮兒家隔壁的婦人糾結了片刻，麻利地甩了甩袖子：“小妮兒說得對！人都餓死了還敬什麽神？況且那魚神還是秦家人說的，誰知道真假！我許花兒就不信這邪了，小妮兒，跟嬸子去推船，咱們找你叔下海撈魚去，今兒咱們就好好吃一頓魚！”
“好嘞！”
蘇小凝眼睛晶亮，麻溜地跟著忙活起來，從原身零星的記憶裏得知，許嬸子就是原身小妮兒隔壁鄰居，時常照顧她，心善得很，她得先跟著去吃個飽肚再說。
海麵風平浪靜，正是撒網撈魚的好時候，許嬸子家的漁船下了水，其他人家的船也陸陸續續地下了水，再也沒人管什麽要好好進貢的魚神。
蘇小凝坐在許嬸子家的漁船上，學著許嬸子的丈夫青山叔撒網撈魚，還幫著收漁網來，一邊收，嘴裏還一邊念叨：“這網這麽沉，肯定能出貨，還必須是大貨……”
網底的貨即將出水，她探著頭張望，就在這時，水下突然伸出一隻蒼白的大手，狠狠地擰住了蘇小凝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