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亂了
金山立即清清嗓子,正襟危坐道:“熊掌、鹿尾、醬雞、臘肉、鬆花、肚兒、醬肉、香腸、什錦盤、八寶豬、釀鴨子、罐野雞、罐鵪鶉、鹵鵝、山雞、兔脯、萊蟒、銀魚、黃鱔、軟炸雞、桂花翅、炸飛禽、拌雞絲、拌肚絲、糟鴨、溜魚片、炒蟹肉、鵝掌、鴨信.……”
金山一口氣不斷說了這麽多菜名,才開了頭妹妹銀扇就要笑斷氣了,笑得唧唧嘎嘎像一個快樂的小黃雀。
養母佘氏知道,金山那是在糊弄她們,拿些不知道哪兒的報菜名,學給不諳世事的銀扇聽。
銀扇笑得樂不可支,臉都笑紅了,她平了平喘,問:“要吃下這麽多菜,王上不就是吃成了一個大胖子嗎?”
“那當然啊,你是不知道,龍椅有三丈那麽寬,可不就是因為王上吃太多是一個大胖子。”金山手裏筆劃著,好像龍椅比她們屋子還寬。
養母佘氏也搖頭發笑,一家人很久沒有和樂融融在一起吃飯。
金山看到了希望,她在心裏暗暗說服自己,若是留在太子身邊,就算一輩子隻能仰望他,得到他的庇護,在宮裏當差的銀子足夠養活母親和妹妹。
若是離開王宮,自己上哪裏去搞這麽多銀子?
她又想離開王宮,她又想留在王宮,她的心亂了。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歡歡喜喜吃過飯後,金山看養母在箱子前猶猶豫豫,最後遲疑著拿出最小一錠五兩的銀子去藥鋪給銀扇抓藥。
金山突然帶回這麽多錢來,佘氏很不踏實,她從沒見過這麽多銀子,心裏不安。但銀扇的病不能耽擱,有了錢可以吃好藥,藥不能斷。
金山知道自己的銀子來的正當,見養母肯使銀子,便心下稍安,和妹妹在院子玩了一會後。金山又把家裏的衣裳被褥全洗了,曬在院裏。
佘氏拿著銀子去抓藥,心裏有些忐忑,見藥鋪掌櫃收了銀子,給她找錢抓藥,沒有一點異常,這才真正放心。
帶著夠吃半個月的藥,拿著找出來的幾錢銀子,佘氏居然逛起街來。她十多年來頭一回逛街買衣裳布料。
女兒們身上的衣裳有許多年沒有換,銀扇長成大姑娘了,褲腿總是短一截,露著腳脖子。佘氏拿了幾錢銀子上布莊給銀扇買布。
待養母抓藥、買布回來,金山已經在灶膛劈裏啪啦的生火,打算做晚飯。
金山在鍋裏燒飯,原本已經放好了水,但是她又把鍋裏的水舀出來一些,多擺了不少米進去,從今以後大家都吃幹飯,再不吃稀飯。
青菜皮前幾天就被佘氏醃成鹹菜,晚上就吃這個。金山難得起了油鍋,把兩個雞蛋黃澄澄的炒出一盤子。隨後,又把中午大家都舍不得吃而剩下的肉湯熱上。
王宮的大門到亥時準時關閉,宮裏的人不論宮女、內侍都不能在外麵過夜,金山打算酉時把飯吃了,有兩個時辰能慢慢走回去。
與金山在宮外合家歡樂不同,太子玄羲在宮裏覺得沒意思,極其沒有意思。
蘭花黨之亂後,他原本按部就班的枯燥生活被打亂。
先是大批朝臣連同自己去抓人,再是自己裝病告假,恢複不了以前那種上午讀書被太子方師訓,下午在校場練武被柳牧景打,晚上趁人不備到處溜達的生活。
好不容易能恢複以前的生活,又因為青州水災剛過,左相帶著群臣去青州安撫民心賑災。
太子方師雖然年事已高,卻不懂節製,又又又不知道多少次納了小妾。那小妾和以往不同,是厲害的角色,新婚之夜寧死不屈把太子方師那老頭刺傷,傳為朝野上下天大的笑話。
王上正在考慮給太子換老師。
後宮裏也不太平,父王受驚嚇居然到現在還沒有緩過來。
太子每日去問安,父王總是草草打發他離開。不過,右相周植聿在左相不在朝時頻繁來找父王。
王後又有煩憂王的事情。王後被太醫驗出有滑胎前的征兆。
算算日子,王後有孕在身已經三個多月,正是非常關鍵的時候,此時受到一點外界的傷害和刺激很容易停胎。
麵對時不時就會緊張腹痛的王後,太子更不敢去看,但完全不去又不行,隻是隔幾日在中宮外跪一下,隔門問安,裏麵傳話出來,太子請回,他才能回去。
太子最近正是沒人管,也沒事可做。
玄羲給自己找了諸多理由,為了出宮去找金山。
幾個時辰見不到金山就想著去找,也是要命。玄羲直到臨近傍晚才甩掉了柳牧景這個磨人的家夥,一個人快快樂樂去找金山。
上次金山偷偷跑走後,玄羲便暗中遣人去尋金山在京都的住址,調查別人不行,調查一個賣身進宮的內侍還是綽綽有餘。
金山進刀子所之前,把她賣掉的債主錢珍已經替她填好一應信息,這些信息一直備在內侍監裏。
玄羲打算親自去以前聽都沒有聽過的老鼠巷,和金山來一個“偶遇”。
玄羲刻意叫宮裏最好的,給王後梳頭的女官,為自己梳了一個精致的發型,小心的將最貴,但看上去很低調的玉簪插進烏黑的頭發裏。
太子的衣服實多,挑花了眼睛,最後選了一身酷似庶民的白衣,又想著穿白衣者外人看來在讀書人裏地位最低,又脫了換下。
金山最喜太子穿白衣,玉樹一般身姿好看,又不會在顯得身份差距。金山第一次見太子,太子混在人群裏就是穿的白衣。
太子換下白衣又挑挑揀揀,不知不覺中錯過最佳選擇。
玄羲換了一身皂色的浮光錦緞,雖說錦緞上有星星一般流光的彩色,但全身黑色也略暗沉,所以又配了一條夜明犀腰帶。
玄羲還覺得打扮不妥,抬頭一看,天都要暗了,便不再挑三揀四,急急出了宮。
太子離宮的時候,金山剛好吃晚飯,妹妹銀扇去收拾碗筷。
待到銀扇洗了碗,把一切收拾好,想要再和姐姐聊一會,誰知養母佘氏告訴她,金山已經離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