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偶遇”
兩個蒙麵人疾行幾條街,翻身進入一個無人的庭院。庭院幽深安靜,聽不到外麵熙熙攘攘的聲音,追捕他們的人沒有找到這條巷子裏。
這裏似乎是一個空宅子,院裏雜草叢生。
眼見周圍安全了,兩人雙雙收了手裏的劍。白衣蒙麵人撤下了自己的麵巾,興奮地說:“柳兄,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蒙麵去解救被抓的所謂蘭花黨的,正是淩盛王朝的太子。玄羲孤身一人,蒙麵去差役手裏解救被抓的人。
被太子叫做柳兄的柳牧景,神色冷峻,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事實上,他滿腔怒火,開口聲音卻冷如罡風:“太子殿下!殿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是何等荒唐的事情!若是被王上知曉,殿下可知道是什麽後果!”
“我知道自己在幹嘛。”雖然被自己的下屬這樣質問,但太子似乎一點也沒有生氣,“我在救人,柳兄難道沒有瞧見,那些被抓的人有耄耋老人,也有蹣跚學步的孩子。他們是無辜的,和蘭花黨一點關係也沒有。”看見柳牧景要張嘴反駁,太子又急忙補充,“就算他們是蘭花黨又怎麽樣?迄今為止,蘭花黨有哪樣做錯了?”
柳牧景愕然抬眼,“哪樣做錯?居然包庇意圖推翻王朝的亂黨,這是身為太子應當說出來的話嗎?”
“可柳兄還是出手救我來了。不是嗎?”太子流露出不合時宜,親切的令人惱火的笑容。
“殿下!若是失手被擒,朝廷會掀起怎樣的波瀾?”柳牧景額上的青筋幾欲崩裂,實在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忍不住厲聲對著太子呼喝起來。
“不是有柳兄你嘛。柳兄一直在我的身後默默保護著我。隻要我有任何危險,柳兄都會第一時間來救我。隻要有柳兄在,我怎麽可能被抓呢?”太子心虛挑眉。他在被差役圍困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也擔心過若是自己被抓了會怎樣。
不過,沒有被抓,安全脫身,那這事就不需要再考慮。
太子自覺無能,無法在朝堂之上,在明麵上和那些朝廷的蠹蟲抗衡。明的不行來暗的。他們抓人,太子就偷偷救走放人,總好過什麽都不做。
若玄羲不是太子,柳牧景大約一拳已經揮到對方頭上了。他耐著性子,道:“不說後果,就殿下這種行為,私放犯人,打傷差役,和朝廷做對,就是一個太子所為?”
“私放人犯是我,但打傷差役的可是柳兄你呀。朝廷要是做的對,我又何必和朝廷做對。至於,是不是太子所為,太子本就應當守護萬民,萬民是誰?不就是眼前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
柳牧景回憶起太子說過,救萬民和救一人。
萬民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而是一個又一個的人組成的。不是萬民,而是萬萬個民。
他仍是不讚同太子做法,直言道:“朝廷自有法度,太子無疑是在破壞法度。如果百姓受了冤枉,應該申冤而不是暴力抗法。”
“你說這話,自己信嗎?若是有天,有官員要鴆殺你,是你先喝下毒藥再申冤,還是先反抗把碗扣到他頭上。”太子忍不住覆手而立,揶揄起柳牧景來。
柳牧景大體也算不上一個恪守規矩的人,他隻是覺得太子沒必要這樣做,為了幾個人險些丟掉太子之位。
但對於太子來說,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實在是太大,他的頑劣,他的任性,他的仁心常不許他這樣做,所以他便看見一個救一個。
玄羲心中的萬民隻是一個又一個的活生生的人。
柳牧景被他氣到沒話講,也不管什麽規矩在太子麵前抱劍而立,頭轉向別處。
太子見他如此,知道依照柳牧景的性子一時半會兒也說不通,不過,說不通歸說不通,柳牧景依舊不會不管的。
太子脫了白色外衣,裏麵竟還穿了一件淡天藍色外衣。他當下伸頭出院子,左顧右盼發現周圍都已經風平浪靜,便甩下柳牧景自顧自走出去。
柳牧景隻得無奈搖頭,飛身翻過圍牆,隱匿身形,又在暗中保護太子。
玄羲這次出來,除了救被抓的人,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遇到金山。若是兩人偶遇,就能緩解昨晚事情的尷尬之處,想到這裏太子不安的動動肩膀,往金山家所在的老鼠巷跑去,邂逅“偶遇”去了。
此刻,金山也在提前往家裏趕。一則她得回到家換好男裝,吃了飯後回宮。二則,街上不大太平。
金山眼見一隊隊的官軍開拔而過,似乎在抓什麽人,大約是蘭花黨。她不便久留,害怕會生變故,也急急往家趕去。
於是,太子和金山又在老鼠巷的巷子口,奇跡般的“偶遇”了。
太子快到老鼠巷時,看見一隊隊官兵差役在街上攔下一個又一個的年輕男子盤問。
他四顧想要找地方繞過去。正在左顧右盼之時,發現前麵有一個非常熟悉的背影。
那人雖身著女子服飾,但僅憑背影和走路姿勢,玄羲完全確定那個人是心裏的人。
玄羲不顧官兵的搜查,快步跑向前,無禮的拉住前麵的女子。他使足了力氣,女子被她拉拽旋轉身,倒進他的懷裏。
沒有辦法,玄羲本不想這樣失禮,但有一隊官兵看到了他,正朝他的這個方向走來。
金山在前麵好好的走路,突然手腕被使勁拽住,被人抓住轉了半個圈。她受不住力量,一頭紮進一個男子的懷裏。
事發突然,金山有些懵,但是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宮裏熏的龍涎香的味道。
這股熟悉的氣味讓她安心,隨後那人拽著他進了老鼠巷。
金山微微一昂頭,果然看見了太子那輪廓好看的下巴,但太子沒來得及看她,而是看著遠處小跑來的官兵。
感覺到金山的目光,太子遂低頭望著有些受驚的金山,將她擁入懷中,輕輕蹭著金山披散在肩頭的長發,將臉埋在她的頸間,說:“九個時辰沒見,我好想你。”
金山不由自主地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