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王上2
“因為中毒而造成的麵目全非,患病想要飲人鮮血,那他就不是王上了嗎?陛下依舊如此活著,我們也一樣要效忠陛下!”左相道。
太常博士孫通和監察禦史趙陵斌站住了想要逃跑的腳步,慢慢地跪下來,拜服在地上。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們跪的不是王上,更不可能是左相,甚至都不是王權。而是禮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才是忠臣所為。
便是千年前就滅亡的王朝中,出了白癡做君王,依舊有一堆為他殫精竭力的忠臣。
太常博士孫通和監察禦史趙陵斌都是儒生,天下的儒生皆是如此。
十年寒窗苦,三年科舉路,廿年為官途。忠臣遵循的無非就是君為臣綱。
隻要綱常不滅,君王就是天。
那些寒窗苦讀,想要考取功名的男人從小接受的便是綱常,便是儒學禮教。沒有新的思維供他們思考,一切到底是否合理。
王後看著前麵兩個臣子對著不人不鬼的王上下跪,眼淚控製不住地流淌,嘴裏嚷著:“瘋了!瘋了!”她身子拚命往後縮,若不是韋尚宮撐著她,她大約已崩潰癱倒於地上。
太常博士孫通匍匐在地上,不忘對王後說道:“娘娘不可無禮。王上中毒,娘娘更應當遵循夫為妻綱。不論夫君何等模樣,夫君永遠是天。”
及至兩個臣子退出後殿,王後還渾身癱軟坐在地上,根本起不來。
王上困於鐵鏈不停掙紮,時不時還發出滲人的嘶吼之聲。
王後的眼睛無法從王上身上移開一刻,她很怕鐵鏈會被他掙斷,下一刻王上就會張著帶著血沫的嘴巴咬向自己。
左相慢慢走到王後麵前,傲慢地說:“娘娘麵露驚嚇,流淚失態,有失國母的儀態。還望娘娘冷靜,端正儀容。”
“這,這明明是……這哪裏是人.……”王後哆嗦著嘴唇,眼睛瞪得老大,幾乎眥裂眼眶。她的一雙美目已經過度驚嚇而赤紅,麵色如紙金。
王上時常教導王後,讓王後好好學習頤敏王後,做一個賢德王後。王後時常效法先王後的做法,把宮裏能找到的手劄、筆記都翻閱瀏覽。她發現先王後很喜歡讀書,尤愛誌怪小說,收藏了許多吸血鬼的故事。
她一句話為敢言明,這哪裏是活人?白日如同死屍,夜晚渴飲鮮血,分明是古老傳說中的釁族人。
仔細想來,吸血傀儡和釁族男人,有很多不同。吸血傀儡白天像死屍,夜晚才活動。而釁族男人除了懼怕陽光,還有自己的行動思想,力量遠超常人。
王後在宮中久居多年,卻沒見過夜王,想來對先王後遺留下的提示,也是一知半解。
不過,這不妨礙她明白王上不是人,而是怪物。
她不會和那些儒生一樣,明知道宮外一直流傳了活死人的傳說,卻還因為對方是君王依舊對他盡忠。
左相把手指放在唇邊,示意王後噤聲。
王後的表情如同左相扇了她一巴掌,無聲的抽泣起來。
“王後娘娘,陛下對娘娘腹中的龍子給予厚望。在娘娘的龍子誕生前,陛下的龍體也會一直保重。”左相的話頗有深意。
王後迅速抬起眼睛,止住了哭泣。似乎左相不會害她,反而還會幫她。
若是王上一直到自己肚子裏的兒子出生時,都隻是重病,那外逃的太子就沒有機會。
等到自己的孩子能夠順利出生,王上再殯天,自己的孩子順理成章就是王上。
若是,王上變成屍體的消息一旦被證實,太子雖然外逃卻還沒有被廢,太子便可立即登基為王。
是當新王的母後,垂簾聽政的王太後;還是當新王那可有可無的繼母。已經不言而喻。
王後和太子本就疏遠,又因為假內侍的事情,多有齟齬。
王後在韋尚宮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吸了一口氣,嘴唇哆嗦著說:“王上病重,多虧有左相這樣的股肱之臣殫精竭慮。王上一定會早日康複,龍體安康。本宮今日瞧過王上,王上已經轉危為安,能自如活動,但仍需靜養。”
“王後娘娘聖明。”左相行禮拜別王後。
看著王後離去,左相流露出一絲陰煞。若不是夜王一定要遵守太祖約定,又怎麽會需要王後肚子裏的孩子。如今,隻能先容下王後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以後再去母留子。
他看了一眼還在不斷掙紮的王上,拂袖離去。
王後回到中宮便傳下口諭,王上重傷,仍需靜養數月。為了防止打擾王上養病,眾人不得擅自入後殿。
她相信,隻要能誕下王子,小王子繼位,即便太子真能領兵打回來,也師出無名。
……
金山拿著蘭黨出入令牌站在穀口的高地上,這裏就是她來時的入口。
她和銀扇爭執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她們姐妹之間很少有隔夜仇,這一次居然吵了那麽久。因為金山拿不定主意。
她無法決策。
妹妹銀扇也沒有別的意思,無非讓她早日下決定,好為母親報仇雪恨。
銀扇選擇了成為蘭黨這條更曲折的道路。
金山思來想去,還是放不下玄羲。
拋開那些愛恨情仇,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她和玄羲,或者是一開始認識的華羲,不是朋友嗎?
華羲給她的妹妹看病。華羲對她很好。華羲照顧金山。
這一切恩情,難道就這麽算了?
蘭黨之前傳來過消息,玄羲的父親死了。
人死如燈滅,死者過往的仇怨也就不在了。是王上以謀逆之罪誅殺了自己的父母,可王上也是受人挾製。況且,王上都死了,一切也都煙消雲散,總是想報仇沒錯,但是要去找死人報仇嗎?
玄羲父親的罪,不能算在玄羲頭上。玄羲不知情。左相才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拋開玄羲死去的父親,玄羲沒有絲毫對不起金山。
金山還從銀扇口中得知,玄羲曾命東宮總管給養母送過聘禮,把自己的大半私產都送給了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