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推開
金山慌忙抽回自己的手,頭也不敢回,隻說:“夜風涼,吹的。”
“不,你回頭看看我。”玄羲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隔得那麽近。但金山極為窘迫,不敢回頭看。
“你回頭。”玄羲的語氣充滿生氣。
金山回過身抬起頭,對上玄羲凝視的目光。
黑夜之中,玄羲的目光有種力量,似乎在灼燒著。金山在他透徹的目光下無法掩藏自己的內心。
金山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如此灼熱的感情。
她敢把一切的真相告訴玄羲嘛?
他們隔著僅有幾步之遙,卻像一世那麽長。彼此都不說話了,阿蠻和柳牧景站在一邊也不敢聲響。
她既不敢欺騙,也不敢說真話,隻能在黑夜裏陪站著。
太艱難,金山鼓勵自己想要把實情說出口。可她不知道自己算是怎麽回事,她不是一個活人,對於別人的影響要小些,對於玄羲,他們以後要怎麽才能在一起。
他們站在離邑城不遠處,寂靜片刻。
邑城上的人除了職守的兵士,其餘人都下去回到城裏麵。而邑城下是成堆的屍山,周圍的氛圍很不祥。慶幸,風是從他們那個方向往邑城吹去的,他們所站的周圍惡臭味不算太劇烈。
末了,金山終於說話了。
她說出來的話,讓所有人,也包括她自己大吃一驚。“今後之路,我一個人走。”像是費了一輩子的力氣,金山才說出這句話。
說完這句話,金山的舌頭更為沉重。
氣氛沉悶的壓得所有人透不過氣,光這氣氛就要壓垮他們。
就讓玄羲在心裏保留著作為活人的金山的影子。金山生來就是吸血鬼的後人,就要麵對今天的局麵,她不可逃避。
如此,以後的路讓她一個人獨自走下去吧。
玄羲靜靜地站在山風中神色悲戚。他似乎已經猜到了,金山從那麽高的城牆上墜落,若說有活屍墊底。那麽多活屍又豈會放過她一個活人。他被打昏之前,城牆下還有數以萬計的吸血傀儡,一下醒來,一切都沒事了。
他想到了阿蠻的話。
麵對玄羲,金山剛才掌握力量的快樂蕩然無存。玄羲是一個活人,但她不是,她沒有了呼吸心跳,變得和夜王一樣。麵對玄羲,她感覺不到絲毫永生的快樂,隻覺得她是陰間不管,陽間不要。
良久的站著,互相望著。一直望到玄羲忍不住眼眶發紅。
金山想哭,才發覺自己已經不能夠流淚,失去了流眼淚的資格。
“我了解你,可你又了解我什麽?”玄羲含著憤怒,問她。
金山止不住搖搖頭,“不,你不知道我是什麽了。不知道我背負著生來的命運,時至今日,我才明白,我不可能和別人一樣。”她低著頭。
玄羲見了瑟縮地金山,頭一次對著她喊道:“你站過來一點,讓我看清楚你!”
一邊的阿蠻有心幫著金山,不由得說:“姐姐方才受了驚嚇,我們先找個地方.……”
阿蠻話沒說完整,玄羲就高聲著打斷他,他一輩子從未像今天這樣大呼小叫,即便在宮變的時候也沒有。他不客氣地說:“你要騙我?”
阿蠻見玄羲憤怒地火苗越來越越高,雙手捂著嘴巴,不敢再說話。
玄羲似被激怒,想要摸一摸金山脖頸處的脈跳。金山發覺他的意圖,下意識的要躲,無奈她整個人都是冰冷的,再怎麽躲也沒有用,後來她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再躲避。
金山的胸膛很靜,靜的沒有呼吸的起伏,也沒有心跳的動靜。
玄羲拂過金山胸口的手一滯,他明顯感覺到金山的異常。玄羲靜靜站在那裏,沒有意料中的高聲驚叫和害怕的模樣。
天地也一瞬間安靜下來,隻剩天上的雲在不斷的遊走,時不時遮擋住月亮,投下一片陰影。
玄羲咬著牙,梗著脖子,紅著眼睛。而金山的眼睛沒有一點變化,她真的很想流淚,可是一滴淚也流不出,就像一湖絕望的水。
黑暗中,玄羲的模樣高挑挺拔,眉眼都被鍍了一層月光,有些模糊,卻讓人覺得貴氣天成,高不可攀。
玄羲慢慢逼近金山,很小心翼翼。再走近,五官輪廓越發清晰,清秀雋永好像一副畫作。
最後,玄羲終於和金山幾乎麵貼麵,近的不能再近,突然揚起手推了金山一下,並不重。
頓了一下,金山才反應過來,玄羲在推搡她,她瞠目結舌不知道該怎麽辦。金山沒想明白玄羲居然突然推開她。金山能躲開可是她不想躲,她的心跟著碎了。
這一推很輕,帶起的力量就像冷風拂過麵頰。可是,金山的表情卻如遭雷擊。
玄羲這一推把所有人都弄得愣了。
玄羲的目光依然注視著金山的臉頰,他啞著嗓子,紅著眼眶說:“我們從來不是最親密的伴侶。隻不過是命運和祖先的契約,將彼此牽扯在一起。如今,你擁有對抗夜王的能力,不如,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反正你也沒有資格擁有我並肩同行,因為你和夜王一樣,皆是怪物!”
金山聽了這段話心都沉了下去,一直沉下去,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這是她一直在想的事情,她怕玄羲這樣說。
這話真從玄羲嘴裏出來格外傷人。金山寧願方才從城牆上摔下,跌的粉身碎骨,被吸血傀儡撕咬的死無全屍,而已不願意聽見玄羲這樣說。
“你真是一個傻瓜。”玄羲突然淚如泉湧,“你是不是一貫這樣想,我隻不過是重複你如此的想法。為什麽你覺得,你的所思所想,就是我的所想?你可知道,當你如此想著,我是何等錐心!”
金山難受的無法動彈,她沒有心了,她的心已經不會跳動,可是為什麽她能清楚明白感覺到自己的心痛?
玄羲伸手捧起金山的臉,聲淚俱下,“你還記得嗎?重要的是你,而不是怎樣的你。你怎麽就是不明白?”他皺著眉頭,嗔怪金山的不開竅。他對金山的心意從沒變過,隻是她總在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