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宮中的寒
“是，奴婢遵命！”清兒行禮之後，一個身材高大的太監從院內迎了出來，看見姚景心的時候麵不改色地行禮：“參見容嬪娘娘……”
姚景心隻覺得今日裏奇怪得很，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十分眼熟：“抬起頭來。”
應小南緩緩將頭抬起，臉上繃著一道淺笑，像極了戲子：“奴才遵命！”
看到他，一些往事浮上心頭：“如果我沒記錯，你之前在李才人的蘭亭小居當管事太監。”
“娘娘說得極是，自從李才人薨了之後，奴才重新回到饒公公手下，這才有機會來伺候娘娘。”應小南迫不及待地將緣由說清，無非就是怕姚景心疑人不用。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不想跟伺候過李慧君的人打交道，不管這人說得是否比唱的好聽。
清兒扶著她進院子，差人趕緊燒好洗澡水，備好宮裝，她要將姚景心好好打扮一番……
一行人聲勢浩大地往宮門處闖，城樓上的子鼠看到是陳子文回來了，立刻命人打開宮門，待看見侍衛們用簡單的擔架抬著趙亦靖時，他臉色忽變：“大哥，皇上他怎麽了？”
陳子文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淋了雨的緣故，快，快叫人去請白神醫！”
桂小龍早早就候在宮門，隻等著趙亦靖回來，剛才他收到消息，姚景心回宮了，這才心急火燎地守著，沒想到竟等來一個陷入昏迷的身影，趙亦靖的頭偏向一側，臉上燒紅得厲害，嘴裏迷迷糊糊地念叨著什麽，羅翠屏俯下身子正巧聽到兩個字：“景心……”
桂小龍立刻加入隊伍，另一方麵差了身邊的低等太監去瑾西宮請人，他快步追上羅翠屏的身子，有句話他不知當講不當講。
“桂公公，你怎麽了？”她不難發現他的異樣，桂小龍這下也豁出去了，他知道羅翠屏跟姚景心是好姐妹：“湘妃娘娘，容嬪娘娘剛才回宮了……”
“容嬪？”愣了一秒：“你說景心回宮了？”她開心得手舞足蹈：“那鐵將軍呢？”
他搖搖頭：“奴才沒見到鐵將軍……”
聽到這裏，她難得出現的笑容立刻僵住，當下也不管趙亦靖是死是活，她提著濕噠噠的裙子拔腿向後宮方向跑去……
“娘娘……”桂小龍扯著嗓子喊著，自小生活在宮中，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為了姐妹之情會不顧皇上生死。
羅翠屏火急火燎的性子就算被雨澆濕也改不了，她初入皇宮，根本就不知道後宮道路有多複雜，更不知道姚景心的品秀宮會在這麽偏僻的位置，這下子剛剛經過禦花園，她整個人就迷失了方向。
後宮中除了人多就是樓多，道路錯綜複雜，亭台樓閣千篇一律，她根本就望不到任何方向，揪住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太監，太監肩上扛著一把秀氣的鋤頭，手裏夾著一捧花枝：“公公，品秀宮怎麽走？”
柴喜擦擦眼淚，也不管來人是誰，往湖邊指了指就匆匆低頭離去。
大致望了一眼方向，不遠處就是沽月台，她點點頭：“竟然這麽遠……”
此時雨已經停歇，羅翠屏腳步輕盈地沿著湖邊行走，泥地上留下一串腳印。而在湖邊一個隱秘的假山背後，一把昏黃的油紙傘下立著一個麵容清秀的女子，女子麵前站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翁。
“太卜大人，我相信你一定有能力算出這些禍事是因誰而起……”諾清故意壓低了聲音，心裏估摸著這麽大的雨不會有人貿貿然出門。
斛明虛正是當朝的太卜，他因為曾算準了先皇將皇位傳給趙亦靖而深受皇家喜愛，這會兒，正是他最得意忘形的時刻，又怎會跟一個無權無勢的才人扯上關係？
“哼，老夫自會問天，不勞安才人費心！”捋捋胡子，蒼勁的手指緩緩落下，他高昂著下巴。
諾清似乎早就知道此人的脾性，她當然是有備而來：“太卜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年年你都會到赫蓮山為皇家祈福三個月，並且每次回京都會帶來一件法器，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其實你年年都不在赫蓮山，而那些個法器皆是集寶軒的壓箱底貨！”
蒼老的身影瞬間坍塌，他忍不住倚著身後的假山：“你、你……你怎麽知道？”
狂妄地笑了一聲：“哈……我諾清雖然一介女流，宮裏宮外的事倒知曉不少，太卜你名聲在外，不得不引人注目……”她狠狠地捏著他的軟肋，令他無法呼吸。
“你……你究竟想怎樣！”他開始後悔，為何當初這麽貪心，為了多要一些賞賜幫皇家請什麽法器，若不是這樣，現在也不至於留下證據。
“沒什麽，隻要太卜大人一句話即可！我知道太妃暈倒了，幾日後你們一定會舉行一場占卜，隻需要太卜大人說出這句話即可……”說著，她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幾個娟秀的字。
狠狠將紙條捏在手裏：“好，我照你的話做，希望娘娘能保老臣平安，待到明年衣錦還鄉，老臣感激不盡……”
抖抖衣袍上的水珠，諾清點點頭：“那是自然……”
離開假山的時候，諾清突然一腳踏進水坑裏，這才低頭望著泥濘的路麵，假山周圍出現一陣腳印，她猛然愣住，剛才的話，難道被人聽到了？
突然，一個計謀在她心中再度形成……
深一腳淺一腳地快步離去，羅翠屏裹緊了衣裳，這個宮中比她想象的要寒冷，沒錯，她聽到了諾清的詭計，也知道不能打草驚蛇，諾清是鐵了心跟姚景心死磕到底，就算識破了她一次，她還會有下一次的行動，該怎麽辦呢？
瞥見湖中的倒影，她這才發現，雨停了。
費勁千般力氣終於找到了人跡罕至的品秀宮，她伸手敲響了宮門：“咚、咚、咚……”
寢宮內一片通明，姚景心泡了一個熱水澡，將身上的寒氣bi退，坐在銅鏡前的她仍由清兒和沫珠梳妝打扮，沫珠年紀不過十二三歲，卻是一個手腳伶俐的丫頭，幹起活兒來絲毫不比清兒懈怠。
臉上泛著嬰兒肥，低矮的額頭梳著老氣的中分，沫珠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看起來成熟老練一些。再看豐盈的身身姿，果然應了她的名字，珠圓玉潤。
清兒與沫珠相比就纖細多了，她的臉是標準的瓜子臉，修長的柳葉眉，水靈的丹鳳眼，也是個一等一的美人，隻是臉頰有些消瘦，看起來如楊柳單薄。
鏡中的姚景心跟身後的女子又是截然不同的風景，鵝蛋臉微微消瘦，此刻竟然有著三分瓜子臉的特質，彎彎的娥眉，通透的杏眼，高聳的鼻梁如珠的鼻頭，加上一張似笑非笑的櫻桃小嘴，也是絲毫不遜色任何人。
沫珠眼瞧著姚景心天庭飽滿地額方圓，鼻頭有肉下巴圓潤，也是個有福之人，立刻不遺餘力地開始誇讚：“奴婢學過一些麵相，娘娘可是有福之人啊，特別是著下巴，晚景好著呢！再看看眼下的臥蠶，看樣子兒女皆有福氣。”
姚景心沒心思聽著她巧言令色，隻是淡淡點頭：“好丫頭，賞你一串珍珠鏈。”
“謝娘娘賞賜……”沫珠沒什麽特點，唯一的就是嘴甜，討人歡心。
清兒在一旁可不樂意了，這邊梳著發髻的手有些僵硬，姚景心一並賞了：“清兒照顧我多時，賞一隻翡翠鐲子。”
“多謝娘娘……”清兒白了一眼沫珠，好似炫耀般揚揚下巴，剛剛梳好發髻戴上一朵綢緞做成的木芙蓉花，隻見姚景心握住了她的手腕：“慢著，今日我不想戴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