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這明顯是在逼宮
好容易熬到星期一下午兩點鍾，陳漢成有些緊張地走進市委小會議室。之所以緊張，因為今天的會議看似在決定羅曉明的前途和命運，其實是在決定他的前途和命運啊！
羅曉明停職，走人，他就有希望；羅曉明不走，他就危險，甚至完蛋，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啊！
這次常委會與上次常委會正好隔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中，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啊！羅曉明的突然變化，是常委們怎麽也想不到的。上次，被邀請參加常委會的羅曉明突然擲出一顆錄音炸彈，挫敗了陳漢成的陰謀。一些常委被炸得目瞪口呆，也有一些常委心裏則叫好不已。可是，僅僅過了一個星期，形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地變化：原本占上風的羅曉明又被壓了下去，官場上的鬥爭真是變幻莫測啊！
還是王遠明主持會議。他最後一個走進會議室，剛在主席位置上坐下，就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漢成一眼。他沒有想到，常務副省長侯育明會在星期天打電話給他，催問省委李書記交辦的事情。
當然，他的話語還是客氣的，但柔中有剛：“王書記，我想問一下，你們對羅曉明的處理意見，什麽時候能夠確定啊？星期一上班以後，我要向李書記匯報的。”
這明顯是在逼宮啊！王遠明隻好如實說：“我們還沒來及得召開常委會呢。這麽急的話，我們星期一下午就開會決定吧。侯省長，決定以後，我再打電話向你匯報。”
侯育明笑了笑說：“王書記，你不用向我匯報，你直接向李書記匯報就行了。”
這樣，他就不得不提前召開常委會了。本來他想在星期二去一次省城，替羅曉明爭取一下再召開常委會的。
為了替羅曉明爭取時間，贏利常委們的同情與支持，王遠明有意把這件事放在最後，並決定不把省委書記李永祥的指示說出來。
王遠明輕輕幹咳一聲，抬頭看著大家說：“因為有幾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大家來討論決定，所以我們提前召開這次常委會。”
陳漢成兩眼緊緊盯著他，希望他把羅曉明的事情放在第一件討論。可是，王遠明卻始終不看他，隻管說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我們市政府要不要出資收回市第一人民醫院的事，請大家討論決定，如有爭議，請舉手表決。”
陳漢成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皮。王遠明的這個舉動，讓他心裏更加堅定了一個想法：王遠明已經徹底站在了羅曉明一邊。那麽，搞走羅曉明後，就必須搞走王遠明，否則，他還是不會太平的。
這樣一件事一件事地討論決定著，一直到下午五點半，到會議要結束的時候，王遠明才輕描淡寫地說：“還有一件事，不知大家知道不知道？上個星期，羅曉明副市長鬧出了一些桃色新聞，在網上鬧得飛飛揚揚，反方正方還展開了一場論戰。”
陳漢成心裏急死了：這個王遠明啊，怎麽會這樣說話的呢？好像沒事一樣隨便，這怎麽行啊？可是他又不好插嘴說話。
“大家看過網上的這場論戰沒有？有的把羅曉明罵得一塌糊塗，狗屁不如，有的則替他爭辯，申訴，反駁，甚至還說他是反腐鬥士，盛世英雄。”王遠明見陳漢成瞪著他，眼睛都快掉出眼眶了，才不得不說，“但不管網民怎麽說，羅曉明事件的影響是很壞的，所以有人建議，對羅曉明作出停職檢查的處分。呃，下麵，我們就進行一下表決，讚成這個處分的，請舉手。”
幾個沒有提前接到陳漢成電話的常委，被這突如其來的決定弄得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陳漢成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突然發言說：“呃，各位常委，就這件事，我要補充說幾句。羅曉明副市長的桃色新聞，已經對我們右江市政府造成了極為惡劣的負麵影響。這件事不僅在網上鬧得飛飛揚揚，而且在省城也鬧得滿城風雨，已經引起了省裏領導的高度關注。因為那天晚上，羅曉明不是到別的女孩子家裏去幽會，而是到省委副書記丁長維的女兒，也就是我們市政府秘書丁小琳的家裏去幽會。盡管有網民說，他是去丁小琳家裏還錢的。這種說法可信不可信呢？不可信。為什麽不可信呢？因為羅曉明不僅跟丁小琳有那種關係，還與國土局新調去的美女鄧曉雯，與《右江晚報》美女記者沙小芹也有那種關係。所以，羅曉明的行為已經不是一般的生活作風問題，而是嚴重的腐化墮落，影響極壞。這件事已經驚動了省委，連省委書記李永祥也高度重視這件事，給王書記打了電話，要求對羅曉明作出停職檢查的處分。”
常委們都拿眼睛去看王遠明，意思是還有這麽嚴重的事情？這是真的假的？王遠明沒想到陳漢成會不顧一切地跳出來，一定要置羅曉明於死地，隻得點點頭，表示有這回事。
但他不再給陳漢成進行鼓動了：“那就表決吧，同意對羅曉明作出停職處分的請舉手。”
陳漢成第一個把手舉了起來。他舉手後，立刻拿眼睛去看他打過電話的幾個常委。於是，他們一個個把手舉了起來。先是文山區區長洪興明，然後是市委秘書長華武裝。接著，市委組織部部長高寶昌，市委宣傳部部長張學農相繼舉起了手。
五票，再缺一票。其它的常委，都在看王遠明。王遠明隻顧一口接一口地喝茶，臉色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文件，不動聲色。
會議室裏的氣氛空前緊張和難堪。
五票對六票，再沒有人舉手，這個決議就不通過。陳漢成急得心都要碎了：這個關口要是被羅曉明闖過，那他陳漢成以後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
於是，陳漢成看著幾個沒有舉手的常委，威脅性地幹咳一聲，把手舉得更高。
王遠明怕再有手舉起來，連忙程序性地催問：“還有沒有人舉手？沒有的話，就。”
就在這關鍵時刻，市人武部部長簡開明突然把手舉了起來。同時，他的嘴裏還嘟噥了一句：“這樣的好色分子，應該受到處分。”
他是一個疾惡如仇的正師級轉業軍人，對地方上一些腐敗官員的作派相當看不慣。
但他平時不太了解市裏的一些情況，特別是對官場上勾心鬥角之事，缺乏明辨是非的洞察力和判斷力。所以，他完全是站在對好色之徒進行懲罰的立場上舉手的。他的手一舉起來，陳漢成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也放出一層終於取得勝利的亮光。
王遠明無奈地宣布：“好，羅曉明停職檢查的處分獲得通過。下麵，散會。”
陳漢成想馬上召開市長辦公會議，宣布這個決定。但一看時間，已經是六點半了，有些市長們可能已經下班了，隻得改在明天舉行。可明天一天，他都有會議，隻能放在明天晚上。
陳漢成激動地回到市長辦公室，馬上打電話把畢衛東秘書長叫過來，掩飾不住激動興奮之情，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畢衛東也被感染得有些激動。
陳漢成喜形於色地告訴他：“市委常委會剛才作出決定，對羅曉明作出停職檢查的處分。”
“真的？”畢衛東的眼睛也銳亮起來，“那太好了，以後，我們的阻力會少很多，事情也會好辦多了。”
陳漢成吩咐說：“在市委的這個文件下發之前，你先口頭通知羅曉明，讓他從明天起，不要再來市政府上班，可以在黨校招待所裏寫檢查，等候組織的進一步處理。”
“好的。”畢衛東說，“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晚上給他打也不遲。”陳漢成說，“你通知各位副市長，明天晚上七點鍾，在市政府小會議室召開市長辦公室會議，一個也不能缺席。羅曉明不能參加，因為他已經不是副市長了。”
“好，我這就去通知。”畢衛東得令後，樂顛顛地往外走去。
晚上八點，畢衛東給羅曉明打電話的時候十分尷尬，他不知道怎麽稱呼他，隻能說：“你好，陳市長讓我通知你，從明天起，你可以不來上班，在黨校招待所裏寫檢查。”
羅曉明榮辱不驚地說：“謝謝你的通知，但我知道怎麽做。”
第二天上午，羅曉明照常去上班。而且把門開得大大的，像什麽事也沒有一樣，故意在過道裏走來走去，說話聲異常宏亮。
經過市政府辦公室門前時，他也會轉過頭去，與等待著他的丁小琳的目光相遇，交流一下眼神。丁小琳的目光就如電源，羅曉明與他短暫的對接，就像快速充了電一樣，他的底氣更足了。
陳漢成看到羅曉明來上班，聽到他的聲音，心裏十分不快，也有些緊張。他趕緊給畢衛東打電話：“你昨天晚上，沒有通知他？”
“通知他的呀。”畢衛東也感到奇怪。
陳漢成也疑惑了：“那他怎麽還來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