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惱羞成怒
但他沒有想到，這樣集中開會，也給羅曉明創造了機會。
他們走進建設局會議室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半。考察組成員按照職位高低，依次在長方形會議桌邊坐下。這次，羅曉明當仁不讓地坐到第三位的位置上，也就是與陳懷遠對麵而坐。陳漢成坐在會議桌頂頭的主席位置，下麵左側是陳懷遠，右側是羅曉明。再往下左側是市人大副主任胡相久，市政協副主席顏振軍。市城管局局長郭開明，建設局局長沙永平，市交通局局長柳百聞，還有六名被考察單位的領導，依次往後坐。媒體記者們坐在他們的後麵。
兩個美女記者不是朝陳漢成看，就是去偷乜羅曉明。她們看陳漢成是攝於他的權威，乜羅曉明是被他的帥氣所吸引。
會議室裏寂靜無聲。陳漢成不講話，誰也不敢出聲。
“我們對這次考察活動作個簡短的總結。”陳漢成與牛晶晶對視了一眼後，不緊不慢地開始說話，“我們考察的目的，是要重視城市功能定位研究，創新城市發展理念，推動城市從功能型向生態型、管理型向服務型轉變；深化對綜合交通、城市核心區等的研究，全麵提升我們的城市品位和形象。”
“講話市長”又開始頭頭是道地說起來，與會者都有些不耐煩。特別是羅曉明，心裏被急需辦的幾件事弄得煩亂不堪，哪裏還聽得進他的空話和大話？可他沒有權力打斷他，隻得捺著性子靜聽。
陳漢成一點也不顧大家的感受，繼續滔滔不絕地說：“我們要牢固樹立‘以人為本、建設為民、重在常態、貴在堅持’的理念，突出基層建設，突出問題導向，突出指向性、實效性。我們要一個堡壘一個堡壘地攻，一個硬骨頭一個硬骨頭地啃，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理，不吸引眼球，不急功近利，先攻後防，由治到管。簡政放權向下傾斜，專業力量向下紮根，常態管理向上攀登。各地各部門主要領導要親自掛帥、科學運籌，從思想上、精力上、導向上彰顯城市建設的重要地位。”
又來了，一套一套的。他自以為很有水平呢，其實都是廢話。羅曉明厭煩地在心裏說，身子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動。市長大人，你不能隻說空話，不辦實事啊。
兩個美女記者都聽得一眼不眨，還在用手機進行錄音。牛晶晶被陳漢成出口成章的講話水平所折服，不住地給他暗送秋波。
“全市各級領導幹部要用‘時不我待，隻爭朝夕’的精神抓城市建設。”陳漢成受到美女目光的刺激，聲音更加高亢起來，“我們要大幹快上，趕超先進，不講空話，多辦實事。我們要發揚主人公精神，有條件的上，沒有條件的，要積極創造條件上。我們的城市建設要做到一天一個樣，半年大變樣。我們要建立考核機製，對那些不作為，不敢為，拖延推諉的領導幹部要進行批評，問責和彈劾。”
陳漢成終於說完了，會議室裏發出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
這話說得太好了。羅曉明在心裏說，問題是你言行不一啊。說的是一套，做是又是另一套。在你這樣的領導手下幹活，真是倒黴死了。
羅曉明希望他能給大家一個自由發言的機會。這樣，他就可以說一下這幾件具體的事情。可是，陳漢成一說完，盯了牛晶晶一眼，就看著大家說：“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散會！”
他突然宣布散會，目的就是讓羅曉明來不及發言。是的，他話音未落，大家還沒有反映過來，就有些著急地站起來，轉身往外走。
“等一等！”羅曉明突然大聲喊道，“大家再坐一會，我要說幾句話。”
陳漢成吃了一驚，身子僵在那裏不動。已經站起來的幾個人又紛紛落座，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
市委副書記陳懷遠說：“對，分管城建的羅市長，應該說幾句話。”
市人大副主任胡相久也說：“應該給大家一個自由發言的時間，說說考察的感受和想法，集思廣益，有利於工作嘛。”
兩個副市級領導這樣一說，陳漢成不得不重新坐下，臉色嚴肅地看著羅曉明：“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會議室裏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兩個美女記者，特別是《右江日報》的美女記者牛晶晶，好奇地瞪大眼睛看著羅曉明，屏住呼吸等待他說話。
羅曉明把兩個手肘撐在會議桌上，姿勢瀟灑而又老練地說：“今天考察城建工作，我作為分管這項工作的副市長，理應參加考察活動，並說幾句話。否則，就顯得有些不正常了。”
羅曉明一開口說話，就充滿了火藥味。聽了這話最緊張和不安的，要算陳漢成的秘書趙六一了。因為他最清楚這話的來由。
陳漢成的臉色沉下來，知道這個小子又要攪他的局了。陳懷遠，胡相久等領導也感覺羅曉明的口氣有些不對勁，便眯著眼睛看著他。
羅曉明臉色平靜地看著大家，繼續老練而又認真地說：“其它的話，剛才陳市長在總結的時候，說得很生動，很透徹，很到位。我在這裏就不再重複了。我最讚同，也最欣賞的是陳市長說的這樣幾句話：我們要大幹快上，趕超先進，不講空話，多辦實事。我們要對那些不作為，不敢為，拖延推諉的領導幹部進行批評，問責和彈劾。”
陳漢成的臉紫漲起來。會議室裏的氣氛更加緊張。記者們麵麵相覷。兩個美女記者被羅曉明吸引，張著嘴巴看著他，一臉的驚訝。特別是牛晶晶，竟然不顧陳漢成投向她的目光，眼睛隻顧直勾勾地盯著羅曉明。
羅曉明略微停了停，聲音平穩地說：“這兩句話，說到了點子上。我市的城建工作千頭萬緒，要做的事情很多，所以不能隻講空話，不辦實事。更不能不作為，拖延推諉。譬如，我們上午遇到的交通擁堵情況，就急需改變。而要從根本上改變這種狀況，就必須建高架，造地鐵，就要加快速度，大幹快上。”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大家都是聰明人，聽得懂羅曉明的話外之音和矛頭所指。他們看著陳漢成的臉色，緊張得氣也不敢透。
羅曉明來了一個轉折後，更加大膽地說：“可是，我們有些領導幹部，卻偏偏隻說空話，不辦實事。或者說，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不作為，拖延推諉，甚至頂著不辦，嚴重影響了我市城市建設的進程。”
會議室裏有好幾個人都不安地發出了聲響。有扭動身子的，有喝礦泉水的，有幹咳的。
陳漢成兩眼噴火地盯著羅曉明，一字一頓地說：“你在說誰？講話要注意分寸，不要亂扣帽子好不好？”
會議室裏充滿了火藥味。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牛晶晶被這突如其來的爭鬥場麵嚇壞了，漂亮的臉蛋漲得紅樸樸的，顯得更加楚楚動人。
羅曉明毫不示弱地看著他：“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告訴你。我說的就是你。”
“啊？”會議室裏所有人都臉色大駭，都驚訝地“啊”出聲來。然後驟靜下來，等待衝突爆發。
陳漢成惱羞成怒，伸手一拍桌子，指著羅曉明說：“你又要攪局了是不是？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讓參加考察嗎？就是怕你攪局，怕你胡說八道，亂扣帽子。”
羅曉明泰然自若，巋然不動。他咧著嘴巴嘲諷地笑了：“你不要緊張嘛，聽我把話說完。”
陳漢成氣急敗壞地跳起來：“今天用不著你在這裏出風頭，亂說話。走，散會。”說著轉身要走。
但會議室裏的人都呆呆地坐在那裏，一個也不站起來。陳懷遠畢竟是市委第二副書記，這次考察活動的第二號人物。他也聽說了他們兩個人的矛盾，趕緊站起來打圓場：“你們這是幹什麽呀？都是為了工作，有話好好說嘛，不要傷了和氣。當著這麽多記者的麵，這樣吵架，像什麽話？陳市長，你坐下，讓他把話說完。”
陳漢成這才重新坐下，氣得胸脯呼呼起伏。
記者們都停止了拍攝和錄音。兩個美女記者更是嚇得紅顏失色：天哪，這個大帥哥這麽厲害！他難道就是以前聽說過的調來右江不久的盛世英雄，反腐鬥士？！
羅曉明依然鎮靜自若，胸有成竹地說：“陳市長，我問你，下午我們去考察的新城區，急需基礎設施建設資金。市長辦公會議上，早已通過了撥款八千萬元的決議。這個報告已經送給你快兩個月了，卻一直壓在你的辦公桌上不批。我催了你十多次，張主任也催了你好幾次，你為什麽一直不肯批？你的行為，致使新城區開發停滯，工作受阻。簽好合同的開發商進不來，有的要求我們承擔違約責任。我們政府不守承諾，失信於人，影響很壞，我們的城建工作停滯不前，這些責任誰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