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會場內外

  “市政工程一類取費，材料價取右江市當地當月信息價中的中準價，人工費按照省市有關人工費的最新調價文件執行，也可以協議一個確定的人工價。考慮到龍金集團的墊資財務成本，我們同意總價不下浮。因為市政一類取費的利潤比較可觀，所以，我們認為，也不上浮。上次所說的上浮百分之十，我們覺得太高，所以請龍金集團考慮這個問題。”


  說到這裏，龍金集團的幾個領導都笑了。但誰也不敢說話，這牽涉到集團公司的核心利益問題，誰敢表態？所以他們個個都仄著頭去看法人代表，董事長郝春兵。


  郝春兵笑得更加燦爛，燦爛中帶有嘲諷的色彩：“羅市長啊，你真是一心為你們政府著想，為右江市的老百姓著想啊。這從你所站的立場來說，當然是對的。但既然是合作，就是雙方的，不能考慮單方麵的利益，否則，就達不成合作意向，對吧？上次，我們提出的上浮百分之十的費率，我們認為是合適的，一點也不高。因為現在的融資成本太高，這個你們也是了解的。我們不說別的，就說百分之十的年利率吧，三十六個億，一年就是三點六個億，那三年多少？而工程的利潤，就算有百分之十五，也隻能抵作一年半的利息啊。”


  上浮百分之十，就是三點六個億啊。這麽大的資金，怎麽能輕易送給一個民營企業？送給私人老板呢？但右江的考察組成員誰也不敢輕易表態，除了交通局局長柳百聞外，業務上也不是很精，所以大家都看著羅曉明，不敢吱聲。


  這邊會議室裏正在熱烈商洽的時候，外邊的馬路上，那輛別克轎車裏的四個打手卻有些坐不住。他們已經在這個商務區的外圍開著車轉了兩圈，找到了從商務區大門口開車出來的必經之路——世博大道。為了不引起羅曉明的懷疑，他們將車子開到旁邊另一條支路上，離這條必經之路一百多米的距離處停好。


  他們坐在車子裏，緊緊盯著世博大道那段必經之路，觀察著每一輛從裏邊開出來的車子，卻一直盯到太陽下山時分，也不見別克商務車出來。他們四個人身上都帶著刀子，兩把砍刀，兩把彈簧刀。武三寶有一把手搶，二十發子彈。但他知道在申城動槍，就是自取滅亡。槍聲一響，就是插上翅膀，也難逃街道和警察織成的天羅地網。所以，他們決定隻用拳頭和刀子，不聲不響地解決羅曉明。


  雇主張文興出一百五十萬，要買羅曉明一條命，而不是一條胳膊，一條腿，或者重傷，所以隻用拳腳功夫是不行的，必須動用刀子。因此，他們決定等羅曉明入住哪個賓館後，潛入賓館，再想辦法叫開他的房間，或者預先埋伏在他的房間，出其不意地實施暗殺行動，然後溜之大吉。最好是無聲無息、不留任何痕跡地完成這個特殊任務。那樣的話，張文興還會有十萬到三十萬的獎勵。為了這筆將近二百萬的巨額收入，四個人都準備豁出命去幹了。


  這一切，會議室裏的羅曉明還渾然不知。他還在為右江市政府和老百姓的利益，在跟對方進行商談。他朝交通局局長柳百聞看了一眼，意思是你是內行，應該出麵說幾句，給我助助威，幫幫腔。


  柳百聞看懂了他的意思，便微笑著對郝春兵說：“郝董事長，帳不是這樣算的。我們都不是外行，都知道墊資建設的成本。這個工程建設期為兩年半，對吧？在這兩年半裏，你們拿出的真金白銀去墊資的，我算算，不會超過十五個億。其它的材料都是可以賒欠的。而十五個億的銀行利息是多少？你們不可能用高利貸的資金來墊資的，二年半的五分利息，總的利息就算兩個億好了。而市政一類取費不下浮，你們起碼有百份之二十的利潤，就是七點二個億。去掉資金成本，不是還可以賺五個多億嗎？所以，羅市長說的不下浮，也不上浮，還是有根據，有道理的。”


  吳學誌笑笑說：“不賺錢，哪家公司肯全墊資做工程？”


  陳懷遠也笑笑說：“如果不是墊資，總造價起碼要下浮七八個點呢。”


  郝春兵說：“現在做工程，哪有這麽高的利潤。你們有所不知，我們在施工過程中，其實還有許多隱性開支，費用是很大的。”


  羅曉明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坦誠地接口說：“郝董事長，說到這個問題，我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這個工程，我們右江市政府不允許任何人拿回扣，撈好處。如果有回扣，就下浮給我們政府，這也等於是還利於民嘛。因為政府財政上的錢，就是老百姓的錢。拿回扣，撈好處，就是吃人民的血汗，這是絕對不允許的。這樣，兩三個點就可以節省下來了。另外，你們在施工期間，我們政府部門積極配合你們辦理各種手續，提高辦事效率，加快拆遷速度，縮短建造工期，不允許有關職能部門來卡拿要，這也是節藥成本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兩個部分加起來，就有五六個點吧？再加上你們原來虛高的三四個點，十個點的上浮不就沒有了嗎？”


  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起來。龍金集團開發部總監鄒小潔，是個跟丁小琳差不多漂亮的美女，她一直在偷看羅曉明，對這個帥哥副市長如此老練沉穩的表現和嫻熟的業務水平，佩服得五體投地。但她的身份，決定她不能輕易說話。所以，她一直在靜靜地看著羅曉明，試圖與這個難得見到的年輕帥氣的副市長眉目傳情，搭上關係。


  羅曉明早就感覺到會議室裏的兩個美女，在不停地給他暗送秋波。他的目光除了跟她們偶爾相遇外，一直看著別處，不敢接納她們火辣辣的目光。他害怕龍金集團今晚用美色來賄賂他，把他拉下水後，逼他答應他們的優惠條件。


  羅曉明知道，這種事在現在的商務洽談中，是見怪不怪的。特別是一些民營企業，為了更多地獲得利益，各種手段都使得出來，包括美色公關，金錢賄賂等等。所以，陳漢成才堅持要親自來考察的。可是他知道，羅曉明一起來，他是不可能要到回扣的，也沒辦法玩美女，所以才一拖再拖，想等到把羅曉明搞下台後才來考察。


  龍金集團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龔文彬由衷地說：“真是難得啊，羅市長能公開說這種話，在這麽多年的工作中，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真的，我表示由衷的敬佩。我不是很懂業務，但剛才羅市長說的不吃回扣、不亂收費和不拖工期這幾條，確實能降低我們的施工成本，希望郝董事長考慮，給他們放低幾個點的上浮率。”


  郝春兵想了想，表態說：“大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特別是羅市長的表態，我深受感動。所以，我們可以考慮從上浮百分之十，放低到上浮百分之六。再放低，我們也不能再作考慮了。因為其它好幾個地方的政府領導，都答應給我們上浮百分之十的。”


  右江這邊的人都轉過頭去看羅曉明，意思是可以了，爭取到四個點，已經為右江的老百姓爭取得了一點五個億的利益了。


  但羅曉明還是不肯鬆口：“我相信，有些地方政府可能會同意你們上浮十個點的要求，但這十個點中，起碼有六七個點是要多化掉的。呃，郝董事長，我們不再堅持不上浮這一條，畢竟你們要墊資的，但太多也不行。我們給你們上浮四個點，你看怎麽樣？”


  郝春兵搖搖頭：“太低了，我們真的不能答應。”


  吳學誌中庸地說：“那就來個折中吧，一個不要堅持六個點，一個不要堅持四個點，就上浮五個點怎麽樣？”


  沉默了一下，郝春兵點頭同意：“好吧，看在羅市長如此高效清廉的辦事作風上，我同意上浮百分之五。”


  右江這邊的人都去看羅曉明，希望他趕緊同意算了，否則就要談崩了。他們都知道，采用這個模式的工程一般都在上浮八個點到十個點之間，能爭取到四五個點，已經是不少的收獲，巨大的成績了。但羅曉明沉默著，不作表態。他心裏想，再堅持一下，就能爭取到三千六百萬的利益啊。可以為市裏建一所希望小學，或者改造一個醫院的門診大樓，等等，用處多著哪。於是，他咬緊牙關說：“這樣吧，郝董事長，容我們再考慮一下，明天上午給你們答複好不好？”


  “好，沒問題。”郝春兵爽快地說。


  接下來討論履約保證金的事。羅曉明說：“這個合作協議簽訂後，為了顯示龍金集團的實力和誠意，你們要在一個星期之內，到右江來開個帳戶，然後往上麵打十個億的資金，甲乙雙方進行雙控，我們才能給你們辦理相關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