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秘密審訊

  曹衛華自告奮勇地說：“我也回來吧，今天就準備熬夜了。”吳文明看了一下時間，說，“那好，現在是九點半，十一點正，我們準時到這裏集中，正式開審童金泉。”大家點頭同意，然後各自散去。


  十點三刻，四人就集中到一起。簡單分工了一下，四人就向二樓的一個審訊室走去。曹衛華和王興如去房間把童金泉押到審訊室，關進審訊椅。再打開聚光燈，對準童金泉照著。童金泉被照得睜不開眼，就半閉著眼睛，仄著上身，有些緊張地等待審訊開始。


  王興如和曹衛華在他前麵的審訊桌前坐下。王興如是主審官，曹衛華協助並作記錄。他們知道，今晚肯定又是一場鬥智鬥勇的較量。


  羅曉明與吳文明坐在後麵，通過一個大屏幕看著裏麵的審訊實況。羅曉明心裏有些焦急，要是今晚審不出他的真話，那就夜長夢多了。如果被他的上家知道，事情就會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王興如開始審訊：“童金泉，我們的頭在你工地上跟你說了，你說的情況，與實際情況不對，還有前後矛盾的地方，這就說明，你沒有說實話。所以我們把你請來，作進一步核實。你卻還讓你手下的民工追打我們，這叫襲警，也叫妨礙公務，是要罪加一等的。但你現在能說實話，我們可以不予追究。現在，我開始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童金泉被聚光燈照得纖毫畢現，渾身發熱，仿佛五髒六腑都被照穿一般，他感到非常恐懼。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皺著眉頭看著他們，心裏十分複雜。


  去年為了把兒子從看守所裏撈出來，他通過別人介紹，認識了徐寶軍。然後到他家送了五十萬元現金，他兒子不久就被無罪釋放了。而參與鬥毆的其它小混混都判了刑，他怕被人舉報，就讓兒子到跑外到去混。


  這事也就過去了，他不再去想它。沒想到前幾天，突然有兩個人找到他，主動給他五十萬元一張銀行卡，讓他把送給徐寶軍的五十萬錢說成是送給王遠明的，而且還要說送了一百萬。他問王遠明是誰。他們說是右江市委書記，他當時有些害怕，說我不認識他，怎麽能說送給他錢呢？他們就把王遠明的照片和視頻發給他看，還告訴他王遠明家的住址，去送錢的時間，以及紀委來調查時的說法。他們反複地教他，最後威脅說，如果這事他說不好，做不成，或者泄露出去，五十萬元錢收回不說，還要對他進行嚴厲的懲罰。


  他們反複強調，你們一家人要想在右江混下去，就老老實實照他們教的去說，不管誰來問，都一口咬定，這一百萬元錢就是送給王遠明的。有個剃著光頭，比他兒子還要陰險凶惡的家夥，瞪著他說，你要是敢說真話，小心你的腦袋！這個人的凶相和惡語，連他這個見過世麵的老江湖也嚇得膽顫心驚。


  童金泉也知道這是在陷害忠良，良心上有些過不去，可是五十萬元錢，對他這個小包工頭來說，可不是一小筆錢啊。盡管他不缺錢用，但去年拿出去的時候，還是有些心疼的。現在能收回這筆錢，他當然高興不已。


  關鍵是，他怕這個黑道流氓啊。他知道得罪黑道流氓，是沒有好果子吃的。所以這幾天，他心裏一直處於矛盾和糾結之中。思想鬥爭的結果是，用昧著良心的謊話來換回他送掉的五十萬元賄錢，來獲得一家人的安全。


  所以晚上被他們帶走，他才急得心都快要碎了，才不顧一切地叫手下民工追打他們，把他救出來。他想脫險後把這個工地交給施工員朱高兵，自己關了手機躲出去，躲到遠在昆明的兒子那裏去。


  王興如開始發問：“童金泉，你到底有沒有送掉一百萬元錢？”


  童金泉眯眼看著他，閉嘴不言。王興如提高聲音問第二遍，他才裝出不高興的樣子說：“你們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才相信？那好，我再說一遍，就再也不說了，你們以後再也不要問我了。我是送掉一百萬元錢。”


  “送給誰的？”王興如追問，又強調說，“童金泉，我告訴你，你要說實話，再不說實話，你可是要承擔誣陷責任的。”


  坐在外麵的羅曉明吳文明都一眼不眨地盯著大屏幕，看著童金泉，心裏有些緊張。


  “我說的就是實話。”童金泉老口地說，“你們為什麽不相信我？”王興如說：“因為王遠明說，他根本就不認識你，因為你說的情況前後有矛盾。所以，請你再說一遍，你去送錢的地址，時間和情況。”


  童金泉偏過頭不回答。這看似避開刺眼的燈光，實際他是心虛臉熱，怕被他們發現。他知道今天的審問，有錄音錄像，外麵還有人在看著他，所以他不敢多說，怕說錯話，說漏嘴，言多必失啊。


  王興如提高聲音說：“童金泉，你說話呀。不說，是過不了這個關的。”童金泉僵持了好一會，才懶洋洋地說：“我都過兩三遍了，還要我說什麽呢？”


  王興如威嚴地說：“請你再說一遍。”童金泉翻著眼睛，像背一樣說：“地址是右江市紅湖嘉園16幢806室，時間是去年四月二十六號晚上八點半左右。”


  王興如馬上指出：“你在你辦公室裏，不是說四月二十五號晚上的嗎？”童金泉一驚，說：“對對，四月二十五號晚上。”


  外麵的羅曉明對吳文明說：“你看他，像背的一樣，而且跟剛才在辦公室裏說的不一樣，明顯說的是假話。”吳文明認同地點點頭。


  接下來，王興如越來越細致地問他送錢時的一些細節，童金泉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著，有時裝憨，有時耍滑頭，說些模棱兩可的話，有時虛張聲勢地反擊，生氣地反抗。


  審到一點多鍾，童金泉瞌睡得要命，但刺眼的燈光讓他無法打盹，難過得生不如死，真想說了算了。可是想到那五十萬元錢，想到那個凶神惡煞般的黑道，他隻好繼續死杠。


  王興如和曹衛華也有些累，站起來走到外麵請示說：“羅市長，吳書記，太累了，休息一下吧，到天亮時再審。


  羅曉明想到明天要上班，也覺得童金泉已經到了抵抗的臨界點了，再加把勁，他就杠不住了，防線會全麵崩潰，所以他決定，再累也要連續奮戰，一鼓作氣拿下這個堡壘，否則很可能會出現意外。


  於是，他對吳文明說：“吳書記，我們兩人去會一會他，讓他們到房間裏休息一下，三四點鍾再來接替我們。今天晚上要打疲勞點，必須把這個堡壘攻克下來，否則，我擔心明天會有變數。”


  “好。”吳文明同意，站起來跟著羅曉明往裏麵的審訊室走去。


  走到裏麵，他們在審訊桌前坐下。羅曉明看著童金泉，見他哈欠連連，滿臉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歲，從一個中年人變成了一個老人，心裏有些憐憫他，同情他。其實，他是上了腐敗分子的當啊，或者說，他也是腐敗環境下的一個犧牲品。想到這裏，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對童金泉的態度也和善了許多。


  “領導，能不能讓我先睡一覺，我實在是的太睏了。”童金泉見羅曉明和吳文明靜靜地看著他，有些緊張地哀求。


  羅曉明聲音平穩地說：“童老板，其實很簡單，隻要你一句話，你就可以休息，也可以出去。我知道，你心裏很焦急，因為你還有這麽大一個工地在那裏，沒人管不行啊。”


  “是呀，領導，你說得太對了。你們就行行好，放我出去吧。”童金泉被羅曉明後麵這句關心他的話觸動，臉上的烏雲少了一些。


  羅曉明說：“但你要說真話啊，不說真話，我們怎麽能放你出去？”童金泉閉上眼睛，嘴巴囁嚅著，猶豫了好一會，才訥訥地說：“我說的，全是，真話。”


  羅曉明笑了：“童老板，你就不要再老口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說的，句句是假話。”童老板再次閉上眼睛裝死。


  羅曉明見他的心裏防線有所鬆動，不顧一陣陣襲上來的強烈睏意，振作精神說：“童老板，其實，我們什麽都知道了，就看你老實不老實。你的表現和態度，決定著對你處罰的輕重。”


  童金泉撩開厚重的眼皮，懨懨欲睡地問：“你們知道什麽？”羅曉明看了吳文明一眼，說：“知道你根本沒有給王遠明送錢，你的錢是送給別人的。這個人是誰？我們知道，但我們現在給你一個坦白減罪的機會，暫時不說。我們說出來了，你就抗拒從嚴了。怎麽樣？童金泉，還是說了吧，這個人是誰？你到底給他送了多少錢？”


  童金泉呆呆看著他，長方臉痛苦地扭動起來。他的內心在掙紮，但心裏的話衝到喉嚨口，卻又被什麽東西給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