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試航
十七早晨，董七和薑宏維、阮玉成阮清父子等一行人來到碼頭，船老大韋勇在岸邊迎接，韋勇是個魁梧大漢，常年行船，曬的肌膚黝黑，頭頂布巾，臉頰有一刀斜疤，顯示著行走江湖的風險。他拱手給眾人見禮，引著眾人上了一條大木船。
這艘船在碼頭格外引人注意，它不同其他船的是其上豎立三根桅杆，掛著白色油布大帆，如鶴立雞群。
多年行船的同行都在旁邊看熱鬧，聽說這幾根豎立的‘羽毛’可以增加船速，很多人是不相信的。他們從來未見過這樣加速度的。要是說加速還是劃槳的人手多點可靠。
董七和阮玉成可不會理會這些議論。薑宏維對帆的結構也是很感興趣的，研究過阮清畫的圖紙很多遍，還是將信將疑。他和阮玉成、阮清一起仔細檢查了改裝的船帆，果然是按照圖紙設計製定的。
船員各就各位，韋勇和薑宏維試試風力，晨風柔和，可以吹動衣服。“起錨！”韋勇開始指揮行船了。這艘帆船和另一艘傳統劃槳大船緩緩劃出碼頭先後進入河道。
“升帆”三道白帆陸續升起，微風鼓起風帆，帶動大船順風前行，韋勇在尾舵控製著船的前行方向。風力漸漸變大，船速也開快了起來。逐漸超越了並行的劃船越來越遠。直至看不到劃船的身影。董七和阮玉成一邊觀察風向和水流，一邊對比普通行船，二人一致估計帆船是普通船速的三倍。即普通劃船速度約三十裏左右，而帆船就可達百裏。這個增加的速度很可觀。
順風的船速肯定了，逆風行船，眾人仍是質疑不已。船掉頭返航，進入逆風航行。阮玉成親自指揮調整船帆斜角，船呈之字航行，果然也是可以借風力的。速度相較順風控製麻煩些，但速度還是很可觀的。
行至半路遇到手劃船，等其調頭一起返航，帆船航速優勢仍是不可匹敵。董七和韋勇滿意不已。
由此，董氏船行改了行船結構，建立帆船運輸線路，稱雄水路不提。
董啟昌改造帆船完畢，接到左相爺爺董晟愷的召回消息，聽說武德帝得天下輿圖後，龍心大悅，有人乘機進言，此乃武德帝德備天下蒼生，可廣開恩科，選德才兼備之人，補充官員胥吏體製的完整，上準。著令禮部籌備科考事宜，並昭告天下：恩科六月半開考，天下舉人都可以進京參加甄選。前百名可直接授官，以彌補多年缺補的空兒。
董七在試航結束，特地請阮玉成父子茶樓喝茶，探討帆船的應用問題，關於帆船的設計圖，董七鄭重其事的拜謝阮玉成，請他務必不要再給他人得知。董家有三個舉人推薦名額，董七留下一個給了阮玉成。阮玉成也表態同意了，董七拉了小阮清的手，塞給他一塊羊脂玉佩和一個盒子，摸摸他的頭，告辭。
阮家父子回到南津鎮的食為天，打開盒子，裏麵有十萬兩銀票和一張董相的名帖。羊脂玉佩是一塊猴子獻桃，玉質細膩溫潤，雕工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董七隻說是給孩子的小玩意兒。阮玉成讓阮清留著玩。
十萬銀子來的巧，老虎村的店鋪盈利全用來布置莊子了，糧食和醫藥還沒有，村長和村委會一致決定，用來屯糧和醫藥。立即傳令各地，少量多次屯糧，采收抗瘟疫藥品，除藥店和草藥市場還可以民間收購新鮮藥材，價格低，而且救助了很多窮人。
李大夫針對瘟疫研究了幾個方子，如：清瘟敗毒散、四逆湯，六合抱中丸，藿香理氣湯等，收購陳年艾草、大青葉、甘草、藿香、黃連、半夏、紫蘇、淡竹葉、野菊花、良薑等祛毒敗穢的藥品不限量，越多越好。
對於董家舉薦名額的事情，阮清建議留給孟先生。孟先生通達，如今風雲際會之際，既是機遇也是危機四伏，希望孟先生的心胸眼界，能夠得以亂象叢生的時候有自保之力。
村長等人沒有意見。當晚，阮玉成和阮清就來到食為天，幾人在房間密談後，安排了孟先生隨著董家帆船進京，還有二十壇子的高檔醃菜，山裏煙熏野豬肉作禮物送於董其昌。孟家奶奶和孟嬸子帶了兩兒女進入老虎村的穀地。
董啟昌進京後，安排了孟先生進入自己的別院休息，自己第一時間來到重華堂見過他爺爺董晟愷。
董老爺子官重威深，一襲半舊灰色布袍居家服仍能穿出一身的威嚴來，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苟的束著，插一竿紫竹發簪。其兒子孫子們在老爺子麵前肅縮而立，不敢有半點輕慢。
看見董啟昌，董晟愷老眼微眯，撚著修整的整齊的美髯，老眼精光微閃。三個兒子，九個孫子四個孫女，老董還就這個別人眼裏不成器的孫子看不透。聰明，正直，豁達，變通，都能在他身上看到，就是對他的行為不太明白。
董相允許他這個另類存在，如同朝代更替，自家的權利和勢力早已經鼎盛，接下來的趨勢就應該是敗落了。雖然這些年來，董老爺子一再約束兒孫和門人，也隻是趨勢緩和些而已。董啟昌這個異類身上，董老爺子好似看到另一條出路。
董啟昌給爺爺和眾位長輩、兄弟們一一見了禮，坐於下首，有下人上了茶，是老相爺最愛的紫筍銀毫，董其昌立即眉開眼笑的，“謝謝爺爺賞！孫兒惦記這口好久了。”
董晟愷哼了哼，“你這個小子，還以為在外野的歡，舍不得回來了呐！好了，你們都散了去吧，我跟小七聊聊天。”眾人告退。
“華陽王封地怎樣？見到鳳女了？”打趣過了，沒有外人，老爺子單刀直入。
董七斂了心神，“嗯！華陽王沒見動靜，其子鳳驥羽鳳世子有些激進，編整軍隊，左右結勢。華陽封地傳言流匪橫行，有一半都是假的，可能是世子藏兵於匪。”
董七喝了口茶，“鳳女見到了，刁蠻任性的嬌嬌女而已，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出彩之處。想來不過是鳳驥羽和姬長風聯手造勢騙騙天下人而已。”
“這鳳女出世不是這麽簡單，欽天監柳雲因也看到了星雲異相，在皇家星雲錄備了案的。可能裏麵還有什麽蹊蹺？”董晟愷眉頭皺了皺。“如不是天下輿圖來的得來及時，隻怕皇帝早坐不住了！”
沉思了一會兒，董相又問，“你這次南下還有什麽發現？”
“鹹菜，算不算？”董啟昌耍起了調皮，滿臉諂媚的堆著笑。
董相爺老臉癱了一會兒，無奈的揉揉臉，看吧！就這個憊賴的樣子，真不能怪三兒子夫妻常常氣的亂蹦。
什麽鹹菜值得他拿出來獻媚？董家不說跟皇帝比，但也敢誇口說奇珍奇物沒少見。鹹菜？董相笑了，晃了晃腦袋。
“爺爺，你可不要小看這鹹菜，就是靠它，我在華陽王封地得以登堂入室的！我敢說這鹹菜是我入商場以來最大的驚喜。”董啟昌賣著關子說。
“聽說你店裏得了兩個菜方子，給你掙了不少錢，沒聽說鹹菜掙錢的啊？”董相掀了掀老眼，燕京雲客來上新菜時，還給他送了一份，確實不錯，但也就是哄孩子的小食而已。
“是，那兩個菜方子，我花了五六百兩高價買下的，但給我賺了上千倍的銀子。”董七說起這件事，也是為自己眼光敏銳，手段高明得意不已。
“這鹹菜也是我高價買的，五斤一壇子，價值二兩五。”董啟昌慢吞吞的說。
“二兩五？”一向波瀾不驚，萬年呆板的董相震驚了，不要以為他位居一人之下就不知道柴米油鹽價格了，相爺統管全國民生。
鹹菜是底層家人度日不可缺的食材，這個價格哪裏是底層人家可以消費的？就是他相府上下三百多人，消耗鹹菜量多，也得考慮了。
看看孫子滿臉得逞的小表情，董相爺心裏哼了聲，這個孫子幸虧是自己家的！放出去還不知禍害多大呢！“說說你這個驚喜？”
董啟昌看到瞬間恢複平靜的董相，捏捏鼻子，感歎果然修養高深啊，“我花高價買了鹹菜，卻不要錢，白送人吃了。”
董相一臉懵，一時間弄不懂這個怪物孫子的腦回路是咋長成的？買和賣，價差為利，商人孫子一直都是人精的存在，他怎麽就弄不懂這無利不往的孫子也會做這樣白白讓利的事情呢？老丞相簡直要承認被他打敗了！
董啟昌看看老爺子被逗的差不多了，就收了一臉的賤笑，給老爺子解惑，“還是我前麵付出了啊！這賣了菜方子的人，用我給的本開了小食鋪子，賣粥和餅，免費送小菜，味道不錯，被我鋪子掌櫃了發現了。他店裏居然做不出來那個味道，硬是從人家那搞了兩壇子，也學人家送小菜，結果營業額上浮三層。哈哈……”
想想那場麵，董啟昌還是忍不住樂了。“我當時就找到人家，包了他們所有鹹菜。現在我的所有雲客來營業額整個的上浮不止三層呐。哈哈……”
董相看孫子樂的傻樣子，一頭黑線。這孫子怎麽看起來有點傻呢？“帶回來多少？送我這裏來！”
“呃！”董啟昌一口氣卡住了，端了杯子灌了一大口，順順胸口，“爺爺，我的店鋪，還有幾個好友都約好了的，隻能給你。。。。。。”董啟昌伸出一根手指，看看董相臉黑了，勉強伸出二根手指，董相扭了身子，端起茶，鼻子哼出聲來。這是生氣了。
“好吧，人還送我一塊熏野豬肉，也不知道人家怎麽做的，那肉切成薄片，上鍋微微蒸一下，竟然亮晶晶的嫣紅油潤，滿口餘香。我都拿來孝敬爺爺您！”董七本打算拿來在燕京競價的，現在忍痛拋出來哄老爺子了。
“這還差不多！”老爺子瞬間恢複正常。“你怎麽回來這麽快的？按平時至少還得兩天吧？”
“爺爺，你看！”說到正事，董啟昌慎重的取出船帆設計圖，交給董相。
“這？這？哪裏的？”董相接過來，手抖了抖，仔細看看鉛筆畫了細膩的線條，旁邊書寫了備注條目，字體方正有力，端莊、流暢，是難得一見的好字。
“阮玉成說在舊書裏翻到的，就是那個山裏人，讀過幾年書的。”董七如實回答。
董相爺拋開疑雲，仔細看帆船圖紙，大致是明白的，但逆風航行，這塊實在理解不了。
“神奇是吧？我就是乘坐帆船回來的。船速是平常三倍。我打算把船隊全改成帆船。”董啟昌又神氣起來。
董相嚴肅的把圖紙揣起來。“這個人，你得交好，給他一切方便，保護好他及他家人。注意如果有異常，及時告與我知道！”
董啟昌應下，“我還帶回來一個舉子，是那人推薦的。”
董相撚撚胡須，“有空帶給我看看！好了，我累了，你記得把鹹菜和熏肉送來。”
董七應下，轉身告退。
老丞相立即沉聲吩咐，“封鎖書房，任何人不得入內。”
“是”不知道誰應了聲。
董晟愷進入自己的書房，轉過一道屏風，在多寶閣上按了一處，多寶閣苒苒滑過，露出一道小門，他閃身進去，多寶閣又移動回原位。
黑暗中留下一句話，“您到底還是來了！”